顾长兮立马扑倒龙塌前,为陛下把脉,脉象虽还虚浮,但已沉实有力,是要苏醒征兆。
她抽出长针,猛地扎进百会穴,试图用疼痛刺激。
果然奏效了!
皇上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浊气,难受出声,紧闭许久的双眸缓缓睁开。
“来人,快来人!陛下醒了!”
顾长兮情绪有些激动的喊着。
大殿内外,一群人纷涌而至,将龙塌内外围得水泄不通,饱含热泪,带眼色的已经跑去给皇后和太子报信。
皇上半睁着眸子,看着眼前人影绰绰的晃动着,觉得有些头晕,浑身乏累不堪。
他努力想张开嘴,呵斥这些人都退下,可发不出半丝声音。
有一道清灵的女音,穿破纷乱嘈杂,在他耳边响起。
“陛下刚刚苏醒,身体虚空,还需要静养,你们都先退下,别在这杵着了。”
瞬时,还水泄不通的大殿,都散了个干净。
清凉帕子搭在皇上额头上,化解开紧紧皱成团的眉头。
他看清是个带着面纱的清丽女子。
皇后听到宫人传来好消息,立马携煜儿直奔寝宫而来。
“陛下,陛下总算醒了!让臣妾盼得好苦啊!”她柔柔跪在龙塌旁,脸上带着喜极而泣的笑容。
顾长兮默默往旁边移了移身子,给皇后腾出地方来,瞧她这般动容,不知是真心还是在做戏。
皇上转了转眸子,伸手去搭皇后的手,却是在问,“舒儿呢?”
尤带笑容的脸,渐渐冷了下来,她敛去神色,垂眸,“张贵妃最近感染风寒,不适合侍疾,臣妾让她先回去了。”
顾长兮捧着水盆,去换干净的帕子,转身正好迎上太子。
“谷主连日辛苦,先下去休息,这种活计交给本殿吧。”
“是。”
她倒是乐得清闲。
退出寝宫外,她看到皇后怔神的背影,这一刻,是相信皇后为陛下落得泪,是真心的。
没有在陛下大病初愈时,就将张贵妃的事情告知,忍着心痛瞒了下来。
天下能有几个女子,能接受夫君心心念念着其他人。
顾长兮迟疑了一会,走上前扶身,“禀明皇后病情,皇上既是醒了,不出七日,很快就能恢复好。”
皇后淡淡开口,“多亏谷主医术高超,介时,本宫与皇上重重有赏。”
“太子殿下给的诊金已经很多,民女不再多求,带到皇上康复后,民女就该离宫了。”
顾长兮婉转表达出,要离开的意思,希望来时容易,去时也别有什么风浪。
“谷主既来一次,不如多留些时日,本宫都未好好招待过。”
皇后客套说着挽留的话。
其实心里也想着让她速速离开,如此有手段的女人,还是不要多留在皇宫为好。
“皇后娘娘言重了,民女扶柳之姿,能在皇宫逗留几日,得见天颜,已是三生有幸。”
顾长兮降低姿态。
张贵妃母子一事,已让她出尽风头,她可不敢居功自傲,只想置身事外。
“既然谷主心意已决,本宫自然不好再说什么。”皇后凤眸中流露出满意神色。
她懂得进退,正好成全。
若是立场不相悖,皇后其实很欣赏她,聪明机敏不说,会拿捏分寸,识时务。
只可惜,不能为自己所用。
“民女便先回偏殿了。”
顾长兮转过身去,暗暗吐了一口气,这些天紧绷的神经总算能松懈片刻了。
等这件事毕,就能回顾将军府,与小玥儿团圆,一想到女儿,她心中的思念止不住蔓延开来。
皇上病情好转的消息,传遍朝野上下。
第三日,皇上能独自处理奏折,从诸臣口中得知,张贵妃母子通敌叛国。
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半日。
第五日,七殿下沉风羁以罪人之身,被押解入京,皇上自身愈后,头一次上朝。
勤政殿诸臣吵得不可开交。
一派主张怀柔政策,囚禁削爵,终生幽闭,一派主张杀伐政策,人头落地,永绝后患。
皇上扶额痛思许久,既拍案而起,沉声问诸臣,“吾等是逼朕痛杀亲子吗!”
顿时,百官鸦雀无声,无人敢再言。
李公公站在一旁,见状赶紧劝道:“陛下仔细龙体,切切勿要大动肝火。”
皇上愤怒之下,甩袖离去。
李公公赶紧吩咐腿脚快的小内监,去寻谷主来。
顾长兮提着药箱,赶到寝宫,头顶着来自高位者探寻的目光,凝神屏气为皇上切脉。
“陛下气海发虚,身体并未完全调理好,千万不能动气,民女这就开副败火的汤药。”
她提笔写好药方,交给宫人们抓来,速速煎服。
皇上半倚在龙塌上,透出威严的气息,审视目光打在她身上,浑身如针扎般不舒服。
“听说是你,衣不解带照顾朕,又是察觉出药不对,既而身披龙袍,模仿朕的声音,抓出元凶。”
听着语气,不像是喜悦,而是兴师问罪,毕竟张贵妃和皇上的感情在那。
李公公也瞧出不对来,想帮着说好话,“谷主为梁国子民,自是为陛下着想。”
“她没长嘴?”皇上不悦的扫了一眼。
顾长兮有些紧张的回话,“民女只是会些雕虫小技,让陛下笑话了。”
“雕虫小技?”皇上被逗得笑出声,拍掌赞叹,“可朕怎么看,都觉得你是朕的福星呢。”
瞧着孩子,进退有度、不骄不躁的模样,真对他的胃口。
顾长兮有些微怔。
陛下这脾气转变的,果然应了那句伴君如伴虎。
“民女惶恐,绝不敢居功,陛下才是梁国的福星,有您在,江山社稷稳固。”
顾长兮表示:福星这个帽子,她才不敢乱带。
福兮,祸兮?都在一念之间罢了。
“你们都先退下。”
皇上想单独和这孩子聊聊。
顾长兮将求助的眼神递向李公公,他给了个保重的信号,实在是爱莫能助。
“别跪着了,赐座。”皇上喝着参茶,淡淡开口。
顾长兮刚挨上凳子一角,就听到。
“朕呢,喜欢听话的孩子。”
她垂眸,忐忑回话,“民女不敢欺瞒。”
皇上问,“你叫什么名字?”
“单字兮。”
“兮这个字不好。”皇上摇摇头,“命太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