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暮夜闻言，拧了拧眉，“这话，以后只须在我跟前说。”
若是让有心之人听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应该不会在京城待太久了，我本是带着目的前去，待事毕后，自然还会回天外谷，那劳什子安愿公主，我从不想当。”
皇室纠葛、朝政纷争，顾长兮若不是因牵机蛊毒一事，从不想参与其中，养好一双儿女，才是她的心愿。
沉暮夜沉默了一会，“好。”
不知为何，听到顾长兮说等事情完成后，再也不会再踏进京城一步时，心里会觉得有异样的痛。
他还是问出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顾长兮欲言又止，虽说让他找寻那个孩子，大抵会事半功倍，但晖王皇家的身份又与沉安煜牵扯太多，深入调查下去，她身份就更不清不楚了。
“私事，不太方便过多透露。”她委婉拒绝了。
沉暮夜听到后，眉宇皱的更深了，他们之间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不能坦诚相待的。
他还是尊重了她的想法，“好。”
沉暮夜率先出谷，回到苍城战场上，将动态变化写在军报上，八百里加急直奔京城，请皇上示下定夺，需不需开战。
顾长兮发出江湖令，广而告之，泽玉和百里清灵罪行，这件事无法再遮掩下去，江湖多少有些风声了。
其余弟子们也陆陆续续回谷，天外谷重新恢复往日生机。
顾长兮穿梭在药架中，不停忙碌着手中的活计，因百里清灵的事情耽搁，许多珍贵药材都到了采摘季节，现下都几乎烂在药田里了。
她着实心疼，极力挽救着。
“谷主。”绿衣的身影走了过来。
顾长兮含笑回眸，“身子养好了？”
“嗯。”绿衣点头，言语中颇有嗔怪的意味，“我在军营里待得都快长草了，十七什么都不让我干，成日里躺在塌上，喝各种补气的药。”
顾长兮将拿起帕子擦了擦沾在手上的泥土。
“此行凶险不已，好在有十七护你周全，才让你能囫囵个回来，我定得好好谢他。”
“他的确舍命护我。”绿衣说到这里，垂眸浅浅一笑，脸颊微微染上粉意，踟蹰开口，“我只是不知道，他对我的好，是出自真心的，还是晖王命不可违。”
“你这小妮子。”顾长兮刮了刮她鼻梁，“原来是动心了。”
十七那个人，憨厚老实可靠，倒是难得的忠正君子，将绿衣交给他，她是一百个放心。
“没……没有。”绿衣飞快的瞟了一眼谷主，脸红到耳后根了，可仍是一脸认真的想道：“谷主不会在晖王府久待，绿衣不敢存别的心思。”
顾长兮不认同，拉过她的手坐在一旁石凳上。
“你在我心里是朋友，我们不是主仆关系，你有你的人生要走，我不能把你一直拘在身边，更何况十七的确是个可靠的。”
“你要是有个好归宿，红叶……在天上定是欣慰的。”
绿衣眸中的光黯了黯，一想到枉死的姐姐，她心里不由得一阵抽痛。
“姐姐是为了救我，才会跟泽玉顶撞被杀，姐姐虽然嘴上与我划清界限，可心里直到最后都是护着我的。”
“她死在心爱的男人手里，得有多痛啊！”
绿衣终是绷不住，倒在谷主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这些时日，她强颜欢笑，没有露出丁点异样，姐姐到底是罪人，有谁愿意看着她去缅怀一个罪人呢。
可在谷主身边，那些伪装一触即碎。
顾长兮抱着绿衣，不断安慰着她，“红叶痴心错付，肯定想让你找个良人，能和和美美过完这一生，不要步她的后尘。”
“姐姐有什么错！”绿衣委屈的哭出声，自从回到谷中，每日都能听到碎碎的话语，都在说红叶背叛的事，“她只是爱上了一个混蛋！”
顾长兮长叹一口气，眸中露出丝丝缕缕的心疼，“其实整个事情梳理下来，错与对谁都无法分得清了。”
师父曾有记手书的习惯，她尊重师父，从来没有去探看一二。
但从沉暮夜查到的情报中，揭开了月氏王室禁忌的过往，是关于泽玉，看完情报后，她找到师父手书。
所有记载，揭开一场不为人知秘辛，皆是满纸荒唐。
现在的月氏国王上，是发动宫变手刃亲兄长，夺来的王位，江山在手，他同样得到了，誉有月氏第一美人的王后，泽玉生母。
王后一女侍二夫，不堪受辱，原本想殉葬先夫，却发现已有了身孕，为了保住先夫唯一骨血，不得不委身于弑兄篡位的王上。
王上对外只宣称，王后腹中骨血是他亲生的不假，但在背后指派巫医，偷偷动手脚，试图让这个孩子早夭。
泽玉出生直到长到六岁，都是在月氏王宫里，他不被父王所喜，不能与母后同住，甚至一年半载都见不上一面。
宫人得到王上首肯，暗地里对大王子横加施虐，三两日才给一顿膳食，时常半夜里罚规矩，不让睡觉，冬日里甚至连个棉被都没有，身上仅裹着薄薄一层衣服。
王后知道泽玉的处境，却也是无能为力，王上早已喜新厌旧了她，她不过是王上摆在后宫里，稳定前朝臣子们的一颗棋子罢了。
后来，王后找到师父，师父出谷历练，困难之际曾得王后施以援手过，恳求他能带走泽玉，为谋一条生路。
师父第一次见到泽玉时，瘦瘦小小的，整个孩子显得极为阴沉，没有丝毫笑脸，检查下去，羸弱躯体里，竟藏着七八种毒素。
师父很是心疼这个孩子，以治好王上宠妃心疾之症，讨得了奖赏，言与泽玉有莫名的缘分，想结师徒良缘。
王上像是甩包袱似的，很快应允了。
泽玉被迫与母后分离，来到天外谷由师父精心抚养，成为师父收得唯一男弟子，七岁上，才吃得了一顿饱饭，穿得暖和冬衣，不在惊心胆颤的过日子。
若日子能够平稳发展下去，或许泽玉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医者，悬壶济世，可注定他的身份会成为逃不脱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