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什么意思？”
不知是方才受了伤就有的，还是被她这句话刺激的，楚慕那一双瞪回来的双目满是赤红，好像下一刻，就要冲上来跟陆轻宁拼命一般。
“我什么意思，你真的不懂？”
男人的眼神太过直白，除了愤怒，她看不出来别的。她不知道这是遇到了又一个慕容雪，还是又一个傅长卿，抑或只是她多想了，人家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撞了墨珩那张脸的辛辛学子。
但现在，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改口，肯定是来不及了。
“我一直以为，文人的风骨，在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而不是纠结于这些繁文缛节，将一切别人的好心，都当做动摇自己所为执拗的理由。一个连自己的生命发肤都不爱惜的人，又如何期待他功成名就后，爱惜我们的百姓黎民？”
如果陆轻宁说“施恩不求报”，说“萍水相逢便是缘”的鬼话，他肯定想都不想就回过去了。可她跟自己讲孔孟之仪，讲真正的文人风骨，楚慕无词了。
见他似乎听进去了，陆轻宁趁热打铁，“秋闱在即，虽说一年一度，但错过了，那便又是三百之余日，你等得起，家里的父母妻儿可等得起？如果我没猜错，家里为了供你读书，大概是倾尽所有了吧？那你现在因为与别人打架斗殴伤了身体，或许还要因此而耽误了秋闱，我就想问你，这，又是什么样的文人风骨？”
“我没有与人打架斗殴！”
察觉自己的反驳点有些跑偏了，楚慕窘迫地低了头，“是，我身无分文，所以才拒绝了各位的好意。但萍水相逢，我实在没有理由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几位了。如果这也不小心伤到了各位的好意，那楚慕在这里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何云泽的心，不由就又难受起来。刚准备说“无妨”，却被陆轻宁抬手制止了。
“既然你觉得这么过意不去，那就留在药房，给何医师帮几天忙吧！”
何云泽：“二小姐！”
她不是一向宅心仁厚的吗？怎么到真正该发好心的时候，又尖酸刻薄、不解人意了呢？
陆轻宁没理他的抗议，目光依旧定定地落在楚慕身上，“怎么样？你觉得可以吗？”
明明声音里毫无温度可言，可楚慕却就是感觉到了，这位素昧平生的女子，散发出来的无尽善意。
“当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做了回答，话出口，突然想起了另一个担忧，“只是我一介书生，能在药房里帮什么忙呢？”
这个，陆轻宁还真不清楚，便转了头，给了何云泽一个眼神。
“药房每天打洋后，要重新登记药物的留存。这个，你应该能做。”
如果说先前他还没想到陆轻宁的用意，那话说到这儿，他就懂了。
她这是既想维护这男人的面子，又想帮忙解决他的窘迫境况了。
心底滑过一股暖意，他自作主张加了一句，“不过整理要到很晚，你是不是可以考虑......就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