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州，桑宁府。
“上使，这书真的不是我们不出力啊！您不知道，少主的名声在这边坏透了，都说少主是恶贯满盈之徒，出的书准安了坏心在里面！”
莫相离无语的看到书店老板在提到少主两个字的时候都要刻意压低声音，好像生怕谁听到了就会来打他似的。
“……本来煌明教的名声就不好，又出了这样的少主，但凡知道我和煌明教关系的都不来我店里买书，搞得这店天天冷冷清清的……”
也许是发现了自己的话涉嫌对圣教不敬，老板马上又补充了几句。
“我不是对咱们圣教有什么不满啊！这边的人大都靠着百巧门讨生活，本来也不怎么愿意接近咱们圣教。”
“哎，我已经申请调去渝州了，至少那里的人不敢对圣教不敬。”
莫相离看了看老板，开口说：“我也明白在这边殊为不易，但上面安排下活了，我这样的小卒也只能乖乖跑一趟啊。”
“这样吧，我自己出钱买一套，这样这里的销售记录就不是零了，你看这样可好？”
“好好好！上使真是宅心仁厚啊……钱我出，上使拿走书就好！”
就这样，莫相离拎着一套《春泥录》离开了这个书店。
他倒不是专门来调查他的书销路问题的。既然是想躲风头，那自然是离开煌明教的地盘比较好。
拎着自己写的书也确实挺蠢的——莫相离一边这么想，一边到处环顾，想看看能不能把书送给谁。
‘这个，好像是个机会！’
莫相离眼前一亮：一群六七岁的小孩在殴打一个同龄小男孩，嘴里还不停的骂着“煞星！”、“有娘生没爹养！”之类的话。
被围殴的小孩子十分硬气，不仅不求饶，还一直在努力反击，可惜毕竟势单力薄，没几下就被摁倒在了地下，单方面的被其他孩子拳打脚踢。
“喂，你们干什么呢？”
莫相离果断出声，那些打人的孩子看有大人来了，刷的一下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喂，你没事吧？”
莫相离伸出一只手，想把那孩子拉起来，却被他伸手推开了。
“我不叫喂。我叫卓红缨！”
虽然鼻青脸肿，但卓红缨还是硬撑着自己站了起来，然后低声说了谢谢，转头就要离开。
“那，卓红缨，你想变强么？”
卓红缨停下了脚步。
“想。而且我一定会变强的。”
“我这里有一套功法，你学会了就能变强，送给你好不好啊？”
莫相离做出了最和蔼可亲的微笑，试图诱惑这个孩子。
“我不要！娘说别人没事送东西肯定是没安好心！”
莫相离的笑容一滞。
“我可真的是好心啊。要不是刚才看到你被人揍，我才舍不得送给你呢，这一套也要500大钱呢！”
“那你自己留着吧。”
说完，小家伙就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诶，我还不信了，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收不收！’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莫相离索性就偷偷跟上了这个小男孩，看看他是什么来路。
“煞星”什么的说起来也有些在意呢……
尾行小男孩几分钟后，莫相离发现这孩子居然不走寻常路的爬上了半截矮墙——中间还因为受伤不灵便摔下来一次。
然后他顺着矮墙又爬到了房顶上，从房上走了一截后，顺着一座砖房的后墙跳到了一个院子里。
“红缨你回来了啊……怎么搞得？又有人打你了？”
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关切的查看起了卓红缨的伤势。
“没事的，娘。这次有人把他们赶跑了，我没挨着几下。”
回自己家干嘛这么费事？带着这样的疑问，莫相离又观察了一下这个宅院的格局，走到了大门附近。
大门是紧闭的，门上有个暗澹的牌匾，上面简单写着“卓府”二字。看宅院的规制和这牌匾，应该也是官员的住处了。
莫相离又在周围仔细观察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几个不协调的身影。
‘嗯，像是讨债的。’
莫相离也算是干过一段时间这种活，很快就发现了一些明显特征。
那么现在就可以认为卓红缨是官员的子嗣，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当官的父亲去世了，然后留下了孤儿寡母……
这样的人家受欺负简直是在所难免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下来一个虽然浓眉大眼，气质却极为猥琐的青年男子。
“大嫂，开门啊！我又来找你了！你得帮帮我啊！我可是大哥唯一的亲兄弟啊！”
“卓余氏你听好了，你再不把你小叔欠我们的钱换上，我们就要把你小叔卖到澹州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在卓家见人！”
这配合看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啊，这些讨债的已经根本不在乎被人看出他们和这小叔是一伙的了。
“大嫂你装不在也没用，我大哥死了，红缨又没成年，按规矩也是该我继承大哥的遗产。”
“上次你在族里撒泼，族老才没有当场把大哥的遗产判给我，三天后又该祭祖了，这回你肯定不用想再有那等好事了！”
这时候院内有了回应。
“呸！你个杀千刀的卓千康，老娘才不会让你得逞呢！有本事你就在祭祖的时候一刀杀了我！不然将来红缨成年得到他爹的荫补官身，摁死你就像摁死一只苍蝇！”
“哈哈，嫂子你还是忍不住了啊！等红缨成年？那不还得十多年吗？”
“不怕告诉你，我和三叔都说好了，过两天我们就能把宅子卖了，还完我欠的债，其他都归他，而你么，就归我咯。”
“到时候红缨都得管我叫爹！还摁死我，弑父可是不赦死罪哦。”
“你！”
宅院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了，大伙儿再忍耐几天，这次我真的都安排好了——等事成之后，我就让大伙儿一起爽一爽，都给那臭小子当回便宜爹！”
莫相离在墙后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小子还真够倒霉的啊。不过也好，让他欠下我的大恩，看他学不学……’
“阿离，这些人太坏了，你可不能让他们得逞啊！”
珠子里的陈素馨也看不下去了。
“好，既然素馨这么说了，这事我肯定会管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