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娇已经褪去了自己的帽子，一张略显疲倦的小脸让顾逍燃措手不及。
怎么会是她？
周围服侍的公公们看的懂顾逍燃的神情，都自觉退开。
楚卿娇：“好久不见了，摄政王。”
当初他偷了谢含璟的玉牌这事她还记得，如今看到这人身上穿的是墨兰色的宽袍，缀着云中若隐若现的蛟，比之那时候的吊儿郎当多了些气势。
不过，还是很不靠谱的样子。
顾逍燃从震惊中缓和过来，不像方才那样严肃，许多疑惑都有了答桉。
“我说是哪个没事跑到这来要见我，既然是你那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他负着双手，似笑非笑地。
和他向来都不对付，楚卿娇早也猜到自己和他说不上几句好话。
“别站在外面了，进来说吧。”顾逍燃侧开身子往里走，楚卿娇随他入了大殿，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桌上的棋盘。
顾逍燃察觉到楚卿娇的目光，笑吟吟道：“怎么，你懂棋？”
楚卿娇摇头，“不懂，只是觉得一个人下棋蛮可怜的。”
顾逍燃咬牙，手指抚着那块薄玉问：“这东西你何处得来的？”
“当然是顾遥亲自给我的，他不但给我东西，还把你们之间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告知我听了。”楚卿娇有意捉弄他。
顾逍燃冷哼，将玉牌塞进了袖口，“你少故弄玄虚。”他语气略见冷硬，“怎么，找我要封口费？”
楚卿娇觉得他拿腔拿调，就是忍不住要找他不痛快，坏笑道：“我还不缺这东西，只是没想到啊，顾逍燃还是个这么有情有义，大公无私的人啊。”
顾逍燃面色僵硬了。
这份真情落入他人眼中是不被相信的笑柄，既然如此，还是藏着好，于是他向来都没心没肺，似什么都不在乎，好像这样才符合他的身份。
楚卿娇这一点破，倒让他觉得有点羞。
“你少胡说八道，没别的话说就出去出去。”他怒红着脸，连连往门外指。
“哈哈哈哈，顾逍燃，你急了。”楚卿娇笑的前仰后合，果然还是见仇人受挫最叫人开心。
她和顾逍燃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像是陈年夙愿被楚卿娇报了仇，她欢欣的收不住。
连日奔波，总算这时候才有些疏解，顾逍燃牙都咬紧了，攥着拳头恨不得往楚卿娇身上落。
可惜啊，这女人不是吃素的，他打不得。
“你到底所为何事！”
再逗下去就讨不到好了，楚卿娇这才正色，说出了自己所来的原因。
不为别的，只为了霸秦。
屋内落下语声，顾逍燃脸上浮上惊色。
“你要我和你共演一场好戏，引来御丹宗出手？”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顾逍燃觉得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楚卿娇的脑子里整日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很好奇。
楚卿娇为他扬起的惊气皱皱眉，丢给他一个“至于吗”的眼神，嘲笑道：“堂堂襄国摄政王，就这点胆量？”
顾逍燃不理会，“这不是胆不胆量的问题，好端端的，你去招惹御丹宗干什么。”
楚卿娇冷冷道：“自然是有仇要报。”
当日谢承翰的那枚丹药她可没忘，御丹宗，迟早的事。
这不是废话，顾逍燃翻个白眼，知道楚卿娇这样说大概就是不会告诉自己，他本想要立刻拒绝，可偏吐不出不字。
襄国沉闷，唯有这个和旁人不同的楚卿娇让他当初感到了些有趣。
他还舍不得那种在寻常庶物中找到趣味的感觉，浑身血液都被楚卿娇勾的滚烫。
顾逍燃是喜欢自由的人，被束缚在宫里的每一日都是煎熬。
楚卿娇审视着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大半。
顾逍燃在纠结中到底还是没直接拒绝，他想了想道：“你这是和我商量的态度吗，既然要求我和你合作，这样遮遮掩掩算什么。”
他抓了把棋子在掌心里揉玩，棋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总要让我知道点内幕。”
他很好奇。
楚卿娇往后靠坐道：“御丹宗，是秦衍的势力。”
咯噔咯噔的碰撞声刹那间停了。
顾逍燃愣了下，继而笑起来，“呵，难怪了。”
他也查过御丹宗，却始终查不到一丝半点，这就说得通了。
秦衍手下，自然不会让人随意触碰。
可怖可怖，那人实在太可怕了，坐霸秦皇太子位，还能腾出手来运营这么大的势力，多年来不为人知晓。
顾逍燃恍然看向楚卿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讶然道：“等等，让我猜猜，你不会是要借打压御丹宗，来打压秦衍。”
为谢含璟造势，抬高他的身份。
两虎相争，胜者为王，楚卿娇不是眼界短的人，这样一步步走下去的后果……
顾逍燃瞪大了眼。
“你要霸秦内乱，要谢含璟压秦衍一头？”
果然聪明，世袭摄政王的基因还是很好的，很快就想到了关窍。
楚卿娇给了他个称赞的眼神。
“所以你和谢含璟之间没生嫌隙，都只是作秀的？”顾逍燃愕然
楚卿娇不置可否，没回话，可种种行迹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否则她又怎么会这样，总不能是心地善良，不舍报复吧。
她不是那种人。
烛火闪了闪，一颗棋子从顾逍燃指缝漏下，咯噔一声，震醒了惊愕的人。
刚还在想秦衍手段超然呢，如今看来还是楚卿娇和谢含璟心思深。
“你就这样有把握会重伤御丹宗，重伤秦衍？”顾逍燃想象不到。
这件事慢慢顺着楚卿娇的心思揭下去，意义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秦衍是霸秦的支柱，向他出手，就如同拳拳打在霸秦身上。
这样的事，这样的事。
顾逍燃心脏狂跳，是兴奋与纠结的复杂混合，好有趣的事，好刺激，可那是秦衍啊。
楚卿娇倾身向前，正视顾逍燃，一字一顿，“我要御丹宗名声扫地，要秦衍痛失颜面。”
不是渴望，是肯定，是坚决笃定了这是未来即将发生的事。
小二狂妄、心比天高，顾逍燃心里涌出无数驳斥的词，可被楚卿娇归拢在如寒刃冰冷的目光中，他觉得哪个词都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