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岁骑着小凤凰一路赶到百货大楼的时候，在门边喘了好一会儿才敲门进去，“主任你好。”
坐在转椅后面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秃头男人，眼睛一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表情不算友好，“你是谁？有事吗？”
“我是生源厂的职工，看到一楼拐角处有个小铺面出租，想来问一下具体是怎么租的呢？”
在她说话的时候，秃头男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嘴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坐，先坐下说。”
温岁抬头看了眼时间，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那房子那么小，你打算拿来做什么？”
“我想在这卖点饮料。”
“每个月租金一百五十块，你用来卖饮料？”中年秃头表示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人傻胆大，“看小姑娘你长得漂亮，老大哥我得劝你一句，靠卖饮料一个月赚一百五十块真的不太现实。”男人的眼睛一直在温岁的脸上打转。
这么点儿地方租金赶上她一个月工资了，也确实出乎温岁的意料，不过做奶茶的利润可不是一般饮料可以比的，她低着头开始盘算。
对面秃头男见她不说话了，又笑了下，“其实呢，租金一百五那是对外，你要是能走个内部门路的话，一百块也能租得下来。”
温岁还在算每天要卖多少才能回本租金，只应声道：“哦哦，那怎么走内部门路呢？”
这个年代的某些男同志，已经知道利用职务之便获取某些不正当利益，比如，温岁这种年轻貌美，但是看起来又没怎么见过世面很想赚钱的，就很容易被这种有心人骗到。
“主管咱们百货大楼的后勤这么多年，你要是实在有什么难处呢，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都好说，好说。”
温岁心里的小算盘打完了，才听出这主任话里话的意思，眨巴着大眼睛，咬了咬唇，“我就是生源最普通的小工人，我们主席知道我会做饮料，说让我来问问，我这不就求到您这里来了。要是能赚点钱，我肯定得好好报答我们主席和您。”
秃头中年男愣了一下，“你家里是有什么困难吧？工会主席能出面帮忙。”
“倒也没什么困难，不过是会点小手艺罢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这年头都缺钱，我也是想试试，您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温岁起身就像走，虽然租个门店是要紧事，但要是落进这种人手里，恐怕是更大的坑。
“你们生源的工会主席是？”
“我们工会主席姓陆，听说是京城来的。”
“哦？是他啊？我怎么听说他在你们厂里不管事呢？小姑娘还是年轻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温岁也笑着看他，“我们陆主席刚来的时候确实比较低调，不过现在可是我们厂的文化灵魂了，我们厂里交谊舞和职工代表的工作都是他牵头的。主席毕竟是京城人。”多余的话不说了，在心里默默跟陆平南道歉，借用你的名号，别怪罪啊，反正你也不知道。
生源舞厅最近很火爆这事儿全县都知道，这地儿都空了大半年了，如果真是生源工会主席推荐过来的……主任思索再三，道：“租给你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们这是要签长期合同的，一租租一年，租金的话，年付月付都行，不过需要预付。”
温岁觉得都合理，“那可谢谢主任了，我下午下班就来跟您签合同。顺便把租金也拿来。”
主任点了点头。
走出百货大楼的时候，温岁还觉得有点梦幻，陆平南的名字这么好使的？她就随便提了一下而已，不过还是幸运啊！
放自行车的路边有个老奶奶在卖苹果，不是商店里那种看起来红彤彤光鲜亮丽的，苹果不大，表面还有不少细长的疤，温岁一看就知道，这是多汁又脆甜的那种苹果，毫不犹豫称了五斤。
五斤苹果一称，立刻下去半筐。温岁走的时候，老太太都要滚热泪了，一个劲抓着她手念叨，“好姑娘啊，好姑娘。”
温岁牵着车子离开后。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苹果摊旁边，“老太太，你还感谢她呢？你知道她来干什么的吗？”
赶回厂里只匆匆吃了一口食堂剩的菜，又到上班的点了。
背着装了五斤苹果的布包，温岁深刻领悟到为什么双肩包的存在那么必要了，这小细肩带实在是撑不住，上班路上她走得飞快，生怕一个担不住，苹果就要滚一地了。
赵丽丽不知道去了哪里，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她人影，温岁只能把她的那一兜塞到了她桌子底下，留了张字条。
至于隔壁那位，温岁可不打算一口气送这么多，每天一个，每天都有机会过去晃一圈儿，这可真是最完美的计划了。
把苹果洗得锃亮，温岁才敲响了隔壁的门，“主席，你在吗？”
“进。”
推开门，温岁看到陆平南对面坐着个人，立刻就把苹果揣进了自己肥大的裤兜里。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表情看起来是不怎么愉快，温岁想着先不说百货大楼的事情，随便遮掩两句就算了，“打扰了陆主席，我们赵科长在不在？”
“这屋子里几个人你自己不会看吗？什么赵科长？你自己看看哪个是你的赵科长？”柳清满脸写着不耐烦。
温岁撇了撇眉，这女人，可倒真是不会装一装呢，跟老娘比，那你可差远了，她还是笑，低眉顺眼，“那我就不打扰了。”
“站住！”男人从他黑色大转椅里站起来，“赵科长去县里开会了。找她有事？”
“没有没有。”温岁连连摆手，裤兜里的苹果摇来晃去的，让她感觉自己有点危险。
鼓鼓囊囊的，陆平南和柳清自然也看到了。
后者往前走了两步，看清了又问：“你兜里装的什么？”
“啊？”温岁转了下身体，“我刚才着急去厕所……”
陆平南皱了皱眉，“把你做的宣传图拿来我看看。”
温岁赶紧往外走，“我现在去洗出来给您拿来。”
“不用。”陆平南看着柳清，“你先出去吧，我要忙了。”
“我是你的秘书。”
“那是以前。柳清，你别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