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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夙敌(下)

冯晓君已经打定了主意,现在就要赶去磁悬浮车站,不,磁悬浮列车还是不够快,他要去机场,搭飞机,飞去晶贝,领金牌!

然而,视金牌如粪土的董巫焱,正往试室厮杀。

时间已过了八点十二分!

前面有人拦路!

一位胖师傅用手抓他的肩膀。

大家都认为董巫焱这次要认栽。

想不到,他的过肩摔仍然能把这两百多斤的胖子连根拔起,重重摔在地上。

董巫焱继续跑!

又有一名保安,算准了董巫焱的步速,从柱子后冷不防窜出!

他的伸缩棍重重挥向董巫焱的小腹。

这招偷袭让董巫焱措手不及,他只好用两臂硬是接下了这一棍。

首当其冲的是董巫焱的左臂,当时,他的左手指瞬间失去知觉,没法动弹,过后的好几天里,他的两臂一直泛出一道紫青的“横杠”,左臂最为明显,董巫焱用煮熟的热鸡蛋烫了一个星期,才消去瘀青。

当时,真是千钧一发。

看见董巫焱受伤,那个奔到他左侧,打扮的一副水道工模样的家伙,抓着一只橙黄色的十寸“管子扳”,横扫董巫焱的左肋。

那铁家伙至少都有一公斤重,要被砸上,肋骨恐怕要断上两根。

情急下,董巫焱抓住了他的右肘,借力使力。

他的管子扳挥了一圈,却打在了那位偷袭自己的保安的左肋。

登时,那保安疼得喘不过气,半跪在地,站不起身。

“管道工”也不好过,董巫焱赏了他一肘,他的鼻血便涌了出来,跌倒在地。

董巫焱继续跑!

这次,是一群人,有五六个家伙,一起朝董巫焱撞过来,想用蛮力,把董巫焱撞倒。

董巫焱的右拳捏的"咔咔"响。

他不会再留情!

董巫焱身侧是一处草坪,草坪上架着几根竹竿晾被单。

这两根"刚竹"青得发亮,明显是刚砍下不久。

他迅速抽出竹竿,插入两根柱子间,拽弯!

董巫焱左臂使不上力,便用右手,右手的力气用尽,便用肩膀,用胸膛,咬牙切齿,豁出全身力气,硬是把这两根刚竹拗的嘎嘎的响,仿佛随时要断裂。

他在喃喃地倒数着。

那群朝董巫焱冲过来的大汉们,怎么都想不到这小子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纷纷想停下步伐,改成侧翼包抄。

只是,他们所走的路面是个较陡的下坡,没办法立即刹住。

当然,也有几个人是停下来的,不过也被身后撞上来的家伙推得险些扑倒。

董巫焱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倒数到了"0"!

有几个人大喊:"走开!"

紧接着就是踉跄的脚步声,惊叫声,闷哼声,听起来就是头皮一阵发麻。

当时,一楼的考室全都关上了门窗,离董巫焱最近的那间101试室,老师们甚至用讲桌堵了门。

只是突然,考室的前门"嘭"的一声巨响!

有什么撞上了门!

就连堵在门上的讲桌,也被震开了一步的距离。

这样下去,恐怕整间学校的考生都没法安心考试了。

老师们打了好几次张老头家的电话,见没人接,便又四处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二运车站,但还是落了空。

其实张老头正搭着雇来的摩托车,赶向了学校。

他已经在车站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董巫焱,一问服务台才知道,原来大巴已经回来了。

看来,董巫焱应该是在学校附近下了车。

张老头觉得奇怪——这小子很少会半路下车,除非司机报错了车站,又或者他自己认错了车站,有一次夜里,他搭车回来,睡糊涂了,跟着人群,在一个偏僻的路口下了车,本来公路对面就有个小卖部,去那里就可以打电话,他却偏偏要摸到了二运车站,然后哭着打电话给张老头,说自己饿到走不动了,身上又没钱,让张老头快来救命,他那语气感觉好像真要命悬一线那般,后来张老头打了辆摩托赶去车站……他看不见董巫焱,只能朝着空旷的候客厅,大声地叫嚷着董巫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却不知董巫焱就睡在他身旁的长椅上。

……

张老头的心跳很快,他感到非常不安,就像那晚他接到董巫焱的求救电话一样,脑袋晕眩,头重脚轻。

"出事了,一定出事了!"张老头的心中泛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他催促摩托车司机快点。

古怪的是,司机竟然慢了下来。

即使张老头眼睛看不见,但他的耳朵能清晰地听见引擎的声音在减小。

张老头以为他没听清,又复述一遍刚才的话。

那司机竟然说了句:"再慢就停车了。"

如果不是司机听错了,那就是张老头说错了——他把"快"说成了"慢"。

张老头忽然感到脑袋有些疼,不觉扭了扭脖子,然后用手指揉按太阳穴。

突然,司机来了个急刹车。

张老头问他怎么了,他说到学校了。

张老头居然说了句:"学校?我不是要去车站?对,都不记得了,是学校。"

司机好一会才说话:"你……要歇歇吗,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他的声音在打颤,不知在害怕些什么。

张老头说没事,便要准备过马路。

司机想帮忙,他说不用。

司机只好说:"小心些。"

他一共叮嘱了张老头三次,然后才驾车离开。

司机刚才的急刹车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当时转过头,想看一眼后面有没有车经过,缺猛然发现张老头的脑袋,搭在右肩上,双眼与肩膀呈垂直,脖子像是断了一般。

当然,张老头并没有心思在意自己身体的异常,他已经察觉到校门口的气氛不对劲。

很多人在说话,声音嘈杂,张老头的大脑很快就描绘出一群三四十岁的妇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再远一点的,是撕扯纱布的声音,以及一些人的大呼小叫,再然后,就是大妈们,对自己炸开锅般的冷嘲热讽。

"老张,你快来'听听',你徒弟你儿子好犀利哇,整个学校的保安都不够他们打!"

张老头吓得差点要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张大嘴,用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并努力地挺着脊梁骨,担心自己一松懈,就会瘫倒在地。

那些大妈还在骂些什么,但张老头已经听不进去,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忽然,他又感到头疼,脑袋晕乎乎的,辨不清方位。

张老头流了泪,泪珠滴答在地上,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凉感,仿佛董巫焱已从高楼跳下,自己现在要去收拾他的遗体。

此时,他老是在想着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想着董巫焱睡的那个亭子,就像在追忆亡者的过去。

那是个候车亭,就建在公路边。

张老头走进了亭子,婴儿的啼哭声便更加清晰了。

他摸到了一张石凳,冰凉冰凉的,凳上的无疑是个弃婴,这个可怜的孩子被裹在一张叠成菱形的被褥里,用绳子捆紧。

等等,不是一个,是一对!

另一个孩子没有哭,张老头看不见,一时没发现……

汽笛在狂呼乱叫,有人在大声喊叫着张老头的名字,叫他站着别动,张老头反而加速往前跑。

他快气疯了,恨不得立即飞到董巫焱与冯晓军身旁,狠狠地扇他们一个又一个响亮的耳光。

此时,他已经走进了磁悬浮轨道。

一辆闪烁着银色光芒的雷克沙轿车驶了过来……

站在楼上的冯晓君,正巧看见了张老头。

看见了这个说什么考试不重要,却硬把他从领奖台上,押回到考场的怪老头。

那一刻,张老头抬起头,脸朝着冯晓军的方向,仿佛也看见了他,脸上还挂着泪。

董巫焱并没有看见张老头,他当时坐在二楼走廊上填卷子,董巫焱知道没时间闯试室了,就从办公室拿出了一张试卷,坐在摄像头下当场填卷,旁边的保安没有一个敢上前打搅他。

这时,一些老师匆匆的下楼梯,还抓着手机说着什么"出事了!"

紧接着,一楼大厅也有了动静,凌乱的脚步声在不断地提醒着董巫焱,不过,对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他,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小吵小闹。

一目十行!

奋笔疾书!

一张A3大小的数学考卷,董巫焱也仅用了二十分钟就完成了,离交卷的时间还剩下十分钟。

交卷前一定得检查!

董巫焱的眼睛几乎贴在了卷上,像扫描仪般将题目录入大脑,再进行分析确认,确认无误后再翻过另一页,继续扫描。

冯晓君丢了魂般,从楼上一步一步往下走,下到二楼,正好看见董巫焱。

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幕,甚至比张老头遇上车祸的那一瞬,还要刻骨铭心!

"出事了!"冯晓君从嗓子里挤出一句。

董巫焱听不见!

冯晓君朝他走进一步,哆嗦着身体,说:"师傅出事了!"

董巫焱还是没听见!

冯晓君右手一伸,钳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红了眼眶,一字一句:"你,父,亲,死,了!!"

董巫焱与冯晓君像两具行尸走肉的尸体,又像是被线牵着的木偶,失魂落魄地从校门口出来。

董巫焱一眼就瞥见了那把杆秤——秤杆扭曲,秤砣不见了,宛如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他曾经算过,自己一天的伙食费,大概是20块,要是能考进实验基地,这十年的时间,能给父亲,至少省下73000的伙食费。

这73000块蕾申币,该能换到多少只塑料瓶,足够将这柄秤杆压弯了吧。

董巫焱看着那柄扭曲的杆秤,肩膀上宛如压了千斤的重担,他忽然半跪在地,他用双手按压膝盖,想站起来,尽管他很努力,但身上的重担,他没办法那样轻易地举起。

于是,他选择了考试,他崇拜考卷,那张填完的考卷仍折叠的方方正正地躺在他的裤兜里。

公路上围着一些人,大都捂着口鼻,脸色难看,呆愣得像石雕。

冯晓军远远望见,张老头面朝地的趴着,脑袋不见了一半,血较少,流了一滩水,一团像猪肠粉般的白中拌红的脑组织,炸裂在地……

一股作呕的腥臭味,涌进冯晓君的鼻腔,他的两耳仿佛听见了一阵剧烈的刹车声,接着"啪嚓"一声,如西瓜炸裂般……

冯晓军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双眼黑点斑斑,他还得使劲忍住涌上喉咙的呕吐物,一下接着一下的咽口水。

终于,他忍不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他站不起来,只好用两手爬着走,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张老头的尸体。

冯晓军曾想过要找张老头单挑,想把这倔老头揍趴下,从而证明自己的实力,而昨天张老头强行把自己押上车站那一刻,他就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当时真很不得这老头立即去死。

现在,自己的诅咒真的实现了。

冯晓军的内心非常复杂,他很惊讶自己看见张老头的尸体竟然会那样的失控。

究竟,自己为了什么去夺金?

上电视,上新闻,获得属于自己的荣耀?

自己在同学面前吹嘘,在老师面前炫耀——满分算什么,我获得的是24K纯金!

自己戴上金牌,理直气壮地撕试卷,去吓唬高年级学生,在交阳成立个“学渣帮”,一起抵抗"周末补课"!

然而,这些都不是他初衷。

突然,冯晓君想起了一句话。

他记得自己曾对张老头说:“师傅你说,你家哪里最显眼,我金牌就……”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老头打断了,冯晓君哽咽着,流着泪,把这句话补完:"就

挂上面……你有个冠军徒弟,看他们,还敢不敢……敢不敢欺负你!"

……

张老头的右兜处,露出一截红色的瓶盖——那是一瓶可乐!

这瓶可乐,张老头揣了一个星期,在没有"见"到董巫焱之前,他大概永远都不会拿出来。

董巫焱看见了这截红色的瓶盖,脑海中掠过一副又一副的画面。

董巫焱两岁时,坐在张老头的膝盖上,双手乱晃一听可乐罐,把张老头撒的全身都是汽水。

他五岁那时,从亲戚家回来,贪心喝多了可乐,结果在公交车上尿了一裤子,害得张老头与乘务员吵了一路。

董巫焱再也忍不住,他跪在地上,跪在张老头的尸体前,额头着地,失声痛哭!

……

接着,他们开始追究起责任。

责任的矛头,一同指向那位驾驶货车的中年男司机。

那位卡车司机站在原地,呆若木鸡,不知是被地上的尸体吓丢了魂,还是让朝他走过来的冯晓君与董巫焱吓破了胆。

冯晓君捞起地上的半块砖头,这砖头沉甸甸的,上面沾着张老头的血。

人群发出惊呼声,大家都猜到了冯晓君要干什么。

冯晓君的脸越发的狰狞,他的手指将砖块捏得像随时会粉碎。

那司机地双腿抖的越来越厉害,他把冯晓君当成了杀人魔!

突然,冯晓君身影一闪,他手上的砖块变成了风,比风还快,更像闪电,摩擦着空气,烧灼出一缕白烟,砸向那混蛋的脑瓜。

这一击,还解不了恨!

冯晓君要不断地砸,直至把这混蛋的脑浆给砸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董巫焱从他身后抓住了冯晓君的手腕。

砖块没有砸下去,被董巫焱扼在了半空。

司机吓得的失了禁,恐怕他也憋了许久,一拉就湿透了裤子,尿液哗啦啦地往地上浇。

这场景,没人能笑出声,甚至吓哭了几个偷溜出来看热闹的小学生。

"不……窝事,不关我事……一架小车,撞了他………滚到我车下……停不住,我真停不住车。"司机的嗓音变了调,竟憋出一副女声。

"滚!给我滚——"董巫焱大喊,嘴巴撑得巨大,脸颊的肌肉被撕扯着,下颚仿佛随时会脱臼。

司机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没跑几步,又摔了一跤。

辛亏他这一跤,躲过了冯晓君掷出那一记砖块!

砖块从他脑袋上方飞过。

一声脆响!

挡风玻璃被砸烂,砖块嵌在玻璃上。

"快跑!跑呀!"

几个热心的老师大叫着让司机快逃。

司机摔疼了腿,但性命攸关,他爬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快步往前走。

冯晓君大叫了一声。

不,那是嚎,嚎出了心中的悲恨,甚至嚎出了董巫焱的眼泪。

董巫焱放缓了力气,冯晓君有机可乘。

他一甩右肩,把董巫焱摔倒在地,然后两掌猛的击打在卡车前盖上。

整辆卡车竟打了个颤。

冯晓君的手臂,脖子上的青筋,条条绽出。

卡车竟然被他推动。

车轮打起了转。

一圈,两圈,越转越快!

当时正好顺风,冯晓君越推越快。

那司机往后一看,只见那庞然大物的卡车,如同放大了数倍的压路机,铺天盖地,压了过来。

他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喘不上气,越蹬越慢,此时他能保持意识清醒已经很难得。

董巫焱正准备推开冯晓君,不过想到自己即使阻止冯晓君,卡车还是会跑出一段距离。

他一转身,果断地绕到卡车后方,挡在司机前面,将卡车往相反方向推。

卡车发出"咯咯咯咯咯咯……"的尖叫,接着,整辆卡车开始打转,倾斜了,把旁观者惊得目瞪口呆。

这俩少年真是奇才!

他们一直在僵持,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司机跑向了田野,越跑越远,越跑越快,渐渐缩成一个小点。

旁边的群众都觉得情况不对劲——那混蛋要逃了!

真想不到,他竟然还有这一手,也不知道这家伙刚刚的狼狈相是不是装的,如果是真的话,那绝对是以假乱真!

有几个中年人跟着跑去追。

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他们被董巫焱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董巫焱追着这家伙跑了几里路,终于在一片红薯地把这肇事司机给捉住。

当晚,董巫焱与冯晓君,都趴在派出所侯问室的木椅上睡着的。

他们都在想着张老头。

难道张老头的惨死,仅仅由于那个无证卡车司机的驾驶不慎?

还是因为某些原因,让张老头不知不觉走进了磁悬浮车道?

冯晓君满脑子都是张老头被撞的瞬间,以及董巫焱一遍又一遍的检查试卷的画面。

他憋不住,便趴在椅子上哭了起来,哭声抽噎,凄凉。

而董巫焱想起的,便是自己进入教学楼时听见楼上的吵闹声,甚至听见了那句豪言壮语——“谁敢让我去考试的,都得死!”

那音色,那语气,董巫焱再熟悉不过。

接到消息张老头,气急败坏地要过马路,接着,悲剧就发生了。

董巫焱使劲抓着胸前那瓶可乐,仿佛又看到了张老头在小卖部里"找茬"。

"我要胶瓶的可乐。"

店长说没有瓶装可乐,有罐装的。

"我就要胶瓶的!"

张老头不屈不挠。

店长只好跑到附近的士多店,给张老头找来一只大瓶可乐。

"大瓶的不用,我要的是小瓶,三块多的,阿焱喝多会拉肚子!"

董巫焱红了眼眶,自言自语道:“'上步七星,退步跨虎,转身摆莲',爷爷,你好傻,依据法律,他打伤了校长,就该送他去派出所,留下这白眼狼,只会害了你……害了你。”

后来,董巫焱才查出,原来这个“校长”曾经欺负过一个女学生,那女学生还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哑巴父亲,那畜生在暗地里脱裤子,正要猥亵女孩时,正好被冯晓军撞见,董巫焱分析了下,推测出冯晓军的动机可不是典型的“英雄救美”那样单纯,恐怕“冯婷”才是他真正要动手的缘由。

……

由于杨鹏雨局长作担保,并且缴纳了包释金,这才给冯晓君与董巫焱争取了两天的时间,让他们去处理张老头的后事。

当然,他们年纪还小,不懂怎么处理人的后事,于是这些琐事都让他们的师兄杨鹏雨承包了,当然还有其他许多公安局来的警察同志,以及一些张老头比较亲近的亲戚朋友。

张老头被葬在附近的一座叫“牛粪岭”的山上。

他入葬的那天傍晚,冯晓军与董巫焱跪在张老头的墓碑前,送葬队伍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只剩下杨鹏雨。

杨鹏雨陪他们说话,给他们讲了张老头在队伍里的严厉教学事迹,讲了张老头一向犟直的行事作风,讲了……

他讲不下去了,眼中噙满了泪水。

再接着,杨鹏雨也走了。

天色已暗,空中乌云密布,狂风呜呜地席卷着山林,山上的树木像被风掠过的麦秆,压得低低的,露出了冯晓军与董巫焱的两颗脑袋。

他们渐渐站起来,背对着彼此,离开。

但很快,他们又回来了,他们手中分别抓着一把宝剑,这两把宝剑他们早已准备好,藏在附近的灌木丛中。

狂风越来越剧烈,看样子,台风会横扫交阳镇。

空气的温度骤降,仿佛一日间便回到了深秋。

雨珠在空中跳着疯狂的舞蹈,迟迟不肯落地。

空中白茫茫的一片,像起了一层大雾,大雾中,一排排的树木被大风扯成了斧头状。

风声呜呜,如百鬼夜行,一同发出这种尖厉的怪叫声。

一片片的香蕉林,被狂风犁了一遍又一遍,香蕉树被压垮,整片香蕉地看起来就像少女头上古怪的脏辫。

街道上,一块巨大的铁皮,被大风从一栋居民楼上撕下来,刮得四处乱窜,哐啷哐啷的响,一辆小货车轰然侧倒。

家家门窗紧闭,那一缕缕的灯光,恐怕是这一片末日氛围中,最温馨的一幕。

然而,黑暗的夜里,孤寂的山上,一直响着那"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声音被大风吹刮得在山峦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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