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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苏醒

天边滑过一道闪电,“咔轰”一声巨响,詹姆斯的头皮被一股电流掠过,麻痹感很快就传遍了全身。

这里是哪?

张老头的墓碑不见了。

墓碑旁边的杨桃树不见了。

整片林子,牛粪岭,交阳都消失了。

还是那股热风,宛如从沙漠吹过来般,灿烂的火光伴随蒸腾起滚滚浓烟,散发出刺鼻的焦臭味,雷声的隆隆响,远处建筑的灯光星星点点。

这里是晶贝,詹姆斯站在浮在半空的体育馆穹顶上。

此时,詹姆斯手中的宝剑依然被他紧拽在手中,剑刃切割着雨滴,水珠顺着剑身滑落到剑尖,再从剑尖滴落到冯晓君的胸膛上。

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詹姆斯仿佛做了一场梦,他看见爷爷的灰色花岗石墓碑,上面正中央竖刻"慈父张炳贤",右上角刻着爷爷的出生年月;闻到公路上,洋溢在爷爷尸体旁一股作呕的血腥气;与听见冯晓君那句豪言壮语"谁敢让我去考试的,都得死!"甚至,他还能感觉到自己从穹顶跳下去,摔在水泥地上,衣不蔽体,身上凉飕飕的,脑袋里一直反复感觉到自己落地瞬间时那撕心裂肺的剧痛,直至自己失去意识。

冯晓军还是躺在地上,脸上蒙了一件自己脱下的西服外套,就像即将被枪决的犯人,所蒙在脸上的黑布条般。

董巫焱的双手在颤抖,剑尖剧烈地抖动着,宛如他的心跳。

宝剑发出一阵细微的“铃铃铃”声,但这声音不会像风铃般宁静柔和,相反,这声

音竟压迫得令人窒息,宛如行刑者在给步枪上膛。

这一次,不再是梦境!

哗啦啦的雨声,呼呼的风声,消防警笛的呜哇声,全都消失不见,詹姆斯只能听见自己那沉重地呼吸声。

雨水浸湿了他的睫毛,钻进了他的眼皮,使他感到双眼刺痛。

突然,遮住冯晓君脸庞的那间黑色外套,渐渐开始"漂"起来。

董巫焱头皮一炸!

这家伙醒了?

就在这时,四周的警笛大响,宛如上百只大号一齐发出低沉的号叫。

紧接着,无数的椭圆型小水珠,脱离了地面,从巴掌高一直浮到了一米左右,被雨水打得晃悠悠地转圈,有的水珠越积越大,从鸟蛋般大小,积成了成年人的拳头般大。

董巫焱一直盯着冯晓君的脸,没有时间去注意身旁的奇观,直到自己也觉得身体轻飘飘起来。

是失重!

很快,天与地交换了位置。

数声几乎能震破耳膜的轰鸣!

轰鸣过后便是高频电流声,嗡嗡嗡嗡嗡的在詹姆斯的脑袋里窜动。

铺天盖地的灰尘,仿佛能将人活埋,詹姆斯的鼻腔仿佛被灰尘堵死,无法呼吸。

他看见眼前出现了许多黑点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即使已到了十一月初,蕾申国南方的气温仍较为温和,昨晚交阳下了一场细雨,今

天的气温才稍稍降了点,不过大街上的人们,大都只穿一件单薄的长袖衫。

阳光透过窗户上的压花玻璃照射进堂屋,懒洋洋地洒在爱丽丝的脊背上。

屋内忽然亮堂了。

正西墙上,挂着一相框,里面是一张发黄的开国领袖图片,本来这张海报是直接贴在墙上的,不过装修工人替画像安上了柚木相框。

相框下挂着一只实木摆钟,爱丽丝以为坏了,本来附近不到一里就有一间钟表铺,她却偏要大费周折的请来威斯克博士,也只是上了个发条,没想到摆钟又开始运作,黄铜摆晃啊晃,"咔嗒咔嗒"响,摆钟还能报时,响声“当当当……”

一张重新上了漆的电视柜上,架着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这机器原本开不了机,附近也有电器维修店,爱丽丝却偏要用快递把这电视寄回原厂,耗了两周才从尼采国寄回到交阳,电视安上了两根超过一米长的天线,终于收到了信号,能看两三个频道。

北墙上挂着一只筷盒,盒子是用硬纸板粘成的,里面是消毒过的木筷。

饭桌则是那种四四方方的实木桌,桌旁摆着四张板凳。

虽然老家还是以前的老家,但四周的环境却变得翻天覆地。

一间足有足球场一样大的溜冰场,像怪兽般盘踞在"泥砖屋"的对面,这高级溜冰场还铺着磁轨,馆里有磁悬浮溜冰鞋与滑板出租,消费者溜冰时可轮滑,可浮空,场内整天响着摇滚乐,声音震天响。

当然,这还不算完,这附近还开了连锁超市,一只蛋型的建筑,一楼卖服装,二楼"超级市场",三楼西餐厅,四楼电影院……

还有磁悬浮汽车展览馆,科技博物馆,以及正在大兴土木"公交总站",里面配备了可载千人的立体巴铁。

……

爱丽丝是被外面的摇滚乐惊醒的,她忽然睁开双眼,然后一直盯着詹姆斯的脸庞——他双眼紧闭,脸色已经没有前几天那样苍白了。

爱丽丝的脸蛋往前凑了凑,吻了詹姆斯的额头,比伸懒腰还自然,只是,她的大脑还是迷迷糊糊的,她这一探身,把身前的床头柜都推倒了,一些诸如还没审阅的“关于火炬手选拔进展”,“交阳的奥运黄金发展期”的报告,审阅完毕的文件装进公文袋的,以及一些杂七杂八图片资料等,掉了一地,甚至连那只青花瓷花瓶都碎了,瓶里的白玫瑰掉了出来。

“见鬼!该死的!但愿不是糟糕一天的开始!詹姆斯你别笑!”爱丽丝冲着满地的文件来了一通骂,就差骂娘了,接着,她又满怀期待地盯着詹姆斯的脸。

……

他没笑。

爱丽丝的眉毛一下子就耷拉下来,看着那几支白玫瑰,眼中水汪汪的,连忙把文件拨到一旁,避免被水沾湿,然后捧着那束白玫瑰,四处找花瓶,费了半天功夫才找到一只塑料笔筒,她倒入半杯浓茶水,才把白玫瑰小心插入笔筒里。

爱丽丝清理完地板后,取来铁盆,里面乘了清水。

她取出一条纯白色的丝质手帕。

这是条湿手帕,被染成了淡黄色,看起来脏兮兮的。

爱丽丝举起手帕,往脸上擦了擦。

她在擦汗?

不,她在拭泪。

接着,她开始清洗手帕,加上一匙洗衣液,洗了一遍又一遍,一共换了三次水,才清洗干净。

接下来,爱丽丝便要给詹姆斯洗脸,她先往盆里倒了半壶热水,再往盆里吹一口气,用脸颊来感觉升腾起的水汽温度,觉得热便再加上一瓢凉水,然后便开始给詹姆斯擦拭脸颊,接着是额头,还得重复擦拭他下巴,避免唾液残留。

爱丽丝说道:“在昨天,我参加了市奥委会举办的火炬手选拔会议,政府大楼来了好多记者,挤在走廊上,我几乎过不去,他们问我你有没有醒过来,我只能回答没有——我的王子殿下,您已经睡了两个月零三天了。"

自从詹姆斯摔伤了脑袋,陷入昏迷,爱丽丝就常常自言自语,试图唤醒詹姆斯。

她忽然拿起床边的一本白皮书,大叫:"看啊,我给你买的《奥林匹克宪章》!!"

詹姆斯没有睁开眼。

爱丽丝指着墙角旁的两大箱罐装可乐,说:"你再不起来,我……我总有一天喝光这些可乐。"

詹姆斯没有睁开眼。

"我穿着你最爱看的白色丝袜……"爱丽丝的声音越来越细,她对詹姆斯耳语道,"好难为情~三条……连体的……我的上帝啊,我又背叛他了——看在你妹妹这样努力的份上,你就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还是没有睁开眼。

"看啊!"爱丽丝突然举起冯晓君的照片,"看我把这混球,撕,撕,嗷,我的天!"

女孩撕不动,只好抓起一只圆珠笔,正要往"冯晓君"的额头捅下去,但又下不了手,犹豫一阵,最后把照片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说:"我,把冯晓君……扔了!!"

然而她却背对詹姆斯,正对着那垃圾桶,捂着脸,咳嗽了几声,听声音便觉得她憋的厉害,硬是不敢哭出声。

很快,她又转过身,眉毛直哆嗦,蓝眼瞳坚定地直视着詹姆斯的脸。

詹姆斯的右手食指动了动。

动作很轻微,爱丽丝没有发现。

她替詹姆斯擦完了脸,接着便要替他漱口了。

爱丽丝将毛巾围在詹姆斯的脖子上,再取来消毒过的聚乙烯塑胶镊子,其实镊子本应该用不锈钢的血管钳,史密斯医生也再三叮嘱,说:“小可爱,听着,用塑胶的镊子是非常糟糕的选择。”

当时,爱丽丝盯着史密斯的双眼,仿佛在细数着他的睫毛,好一会才说话,语气冷淡,没有丝毫感情:“你的建议。”

史密斯:“不锈钢的血管钳是个比较……”

“你是用不锈钢牙刷吗!!”爱丽丝气得脸色苍白,鼻孔“呼哧呼哧”响,身体摇摇晃晃,这句咆哮,充斥着刺鼻的白玫瑰味,病房里的护士全都吓得呆若木鸡。

史密斯:“塑胶……可控性……毕竟棉球有可能掉进……”

爱丽丝:“你想证明你的观点,就去审讯室,还得经过测谎仪,然后再把报告给我审阅!”

史密斯走后,爱丽丝对旁边的警卫员说:“我想要他的个人档案资料,至于他的家庭成员档案,就让你们来查吧,并且得评安全等级!”

最后,爱丽丝还是选择了塑胶镊子。

她想起了跟史密斯争吵的事,心中愧疚,发了一会楞,很快又继续进行手头的工作了。

爱丽丝给詹姆斯上了C型张口器,用镊子夹起一团棉球,棉球是用生理盐水浸湿的,她轻轻用力把棉球内的水分挤出了一些,再把它伸进詹姆斯的口腔内。

她继续自言自语着:"我认识了一位名叫'威廉'的叔叔,我刚开始见他时,差点吓晕,我还以为他是恐怖分子,想要我的性命,但他叫我'小师妹',我知道这是一个关键的暗示,我猜猜,如果他没说谎,那么他所说的'小师妹',很有可能是教练女儿的意思,他没有伤害我,他把我带到了体育馆正门,接下来的事,我的上帝,真是太可怕了,那个手持太刀,身穿漆黑运动服的魔鬼,现在仍然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我当时抱着头,蹲在地上……很多警察牺牲了,那杀人魔的武功非常厉害,至于细节我真不想回忆……后来……后来……”

爱丽丝做了几下深呼吸,才说话:“我就因为这事,去看了心理医生,现在进行到第四个疗程,可以不用吃药啦,但陈夫人说我的‘多疑症’还有复发的可能,还得观察一个星期……抱歉,我说那混蛋是魔鬼真是一点不过分,你知道吗,他的太刀上沾着疯狗的血,被他砍伤的警员大都染上了狂犬病……我的上帝啊,我的病房就在他们隔壁,你真该听听那些家属的哭声,就像成千上万的‘扪心自问’钻入我的耳膜,警卫员们想去干涉,他们担心我会抑郁,我说‘操你虾!你为什么不去担心他们’后来,幸亏玛丽阿姨与佟女节来的及时,用了五辆警车上的定向音波武器才把那魔鬼震退,至于威廉,他把我带到体育馆就不见啦,现在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说威廉叔叔,究竟是在帮我们,还是在帮恐怖分子,玛丽阿姨的话把我吓一跳,她说的斩钉截铁——威廉是‘黑名单’上的人,见到得立即‘处理’!不过,我感觉他不像一个坏人,詹姆斯,你觉得呢?”

忽然,病床上的警报器响起了蜂鸣声,那是詹姆斯的失禁信号。

爱丽丝慌了手脚,铁托盘中的生理盐水洒出了点,不过幸好围在詹姆斯脖子上那块毛巾,这才没给爱丽丝增加工作负担。

爱丽丝得放下漱口的工作,转而给詹姆斯排便。

她按动电动护理床边的排便按钮,再戴上乳胶手套,取来卫生纸。

詹姆斯裆上穿着成人“尿不湿”,爱丽丝倒不担心他的小便,然而,女孩又一次闻到那股氨臭味。

爱丽丝深呼吸了一口气,抽出詹姆斯裆上的“尿不湿”……

即使女孩早已接受过了心理医生的辅导,能很快的暗示自己转移注意力,不过,尽管她一边喃喃自语着“硅胶管,硅胶管……”脸上仍会泛出两朵红晕,并尽可能不去看詹姆斯裆上那条粗壮的男gen。

爱丽丝第一次给詹姆斯换尿布时,是没法完成工作的,她当时面红耳赤地坐在地上,双臂抱腿,身体缩成一团,脑袋靠墙,哭着嚷嚷头晕,要呼吸器。

此时,她的反应没有那么剧烈了,当“尿不湿”一抽出,便盆上便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接着,爱丽丝用纸巾替詹姆斯擦拭臀部,一不小心,手套上就粘上了几滴"黄疙瘩",她说道:"求你了,求你了詹姆斯,你现在千万不要醒过来,醒过来也请不要乱动,要不然你那可怜的妹妹就没法吃下早餐啦,上帝保佑!王子殿下您能不能一次性解决……稀稀的,好臭,好恶心!"

她的确是抱怨了,但也没戴口罩,还换了便盆,并用吹风机给詹姆斯干燥了裆部。

这些都完了后,爱丽丝又得给他清理yin毛。

……

两个月前,爱丽丝可不会像现在那么淡定,她那时盯着詹姆斯那像一团刺猬的si处,足足愣上了两三分钟,几乎连耳垂快发烫了才动手。

她用“备皮器”,小心翼翼地为詹姆斯清理si处的体毛,当时,这一过程对爱丽丝来说,还真是灾难性,为了防止自己晕厥,她不得不戴上氧气罩,随着备皮器的震动,爱丽丝也下意识地夹紧了自己的双腿,仿佛这东西作用在自己身上般,完工后便捂着嘴迅速地冲进卫生间……

这一次,她就没有那样紧张了,不过有趣的是,清理完的体毛爱丽丝并没有扔掉,而是用自封袋装好,端端正正地放在床头柜上。

终于都完工了,爱丽丝正要取下詹姆斯脖子上的毛巾。

忽然,她感到头发被扯了下。

爱丽丝还以为发梢是被什么夹住了,渐渐的,她又感到不对劲,自己一动不动时,还是感觉到头发在被什么轻轻地扯动。

她屏住呼吸,缓缓地转过脸。

詹姆斯睁开了双眼,他的嘴唇含着自己的金发,正吃力地拉扯着,吸引自己的注意。

爱丽丝鬼使神差地取来一根棉签,正要给他的右眼做角膜反射时……

她忽然扔下棉签,抱着詹姆斯的脑袋,双脸粘在一块,她的耳朵凑近了詹姆斯的嘴巴,呜咽着说:“你知道吗……我现在谁也不相信……那些死去的警察,那些差点被拉到碎石场的民族瑰宝……他们都在指责我……我感到所有人都在骗我……都在骗我,我的詹姆斯,我不该怀疑你……”

爱丽丝破涕为笑:“那么,请让我猜猜,你的开场白……”

“请给我来一杯可乐好吗,谢谢。”兄妹俩说,说的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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