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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误会

时已向午,阳光更暖了些,层层片片金鳞般撒在酒肆青帆酒旗上,随风烈烈,煞是好看。

流空莺燕浅鸣,赵二叔身法快极,闪身之间,已和赵襄到了酒肆门外,赵二叔与酒肆白掌柜熟悉的紧,环眼肆外,见了五名凌云寺弟子赶脚力的马匹,亦觉颇为神骏,威武非凡,不禁笑骂道:“这姓白的老小子可赚上一笔了,二公子,今天咱们要那老小子请我们吃饭喝酒怎么样?哈哈,就喝他最宝贝的竹叶青。”

赵二叔生性嗜酒,赵襄听了他这等言语,只有微微苦笑:“二叔要喝便喝个酩酊酣畅好了。”心中却想:“赵二叔嗜酒更堪比得上折了本的赌徒掷骰子,酒一到口绝没有罢杯休饮之理,待他喝醉了我正好去找李家妹子,哈哈,朝有佳人美景,夕死可矣。”不觉喜色溢于双颊。

赵二叔哪猜得到赵襄心里打得小算盘,只道这位养尊处优的二公子也有些风尘劳顿之意,想浅尝几杯,去去乏气,嘴角带笑,拉着赵襄大步向肆中走去,嗓带笑音唤道:“姓白的老小子,快……”赵二叔后半句“快准备好酒好菜”未尝说出,便生生嘎住,赵襄心中窦然生疑,偏头向赵二叔看去,只见赵二叔人若呆了一般,雕像般愣愣直视酒肆,喉头不住抖动,却说不出一个字一句话。赵襄好奇之下不禁也向酒肆望去,一望之下,翻眼闭气,险些晕厥。

赵襄好容易稳住身姿,仍是心惊胆战不止,颤声问赵二叔:“二叔……那样多的血……他们……他们是死了吗…是谁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敢在襄阳城下杀人?”

肆中血渍渐痂,狼藉一片,伏尸左横右竖,死相极惨,赵二叔面色凝重,对赵襄问话置之不理,步子快而稳,眨眼间,已进入酒肆,俯身蹲在一具尸体旁侧,赵襄不敢独身在酒肆外等候,也迈着碎步进了酒肆,蹲到了赵二叔身边。

赵襄嗅着腐尸与人血混合臭味,不禁微微皱眉掩鼻,目光下移,看见尸体渗出墨滴般的尸虫更觉反胃恶心:“二叔,他们都是怎么死的,死的这样惨,唉,真是真是……”赵襄头一遭与生死大事如此贴身,腹中五车学问竟一刹词穷。

赵二叔将所有尸首看遍:“这断臂人是被凌云寺手法的暗器掷死,这人是被人用‘柔掌’功夫震死,这人是被连云帮‘祝融掌’致残忍痛而死,这两人,这两人,被什么功夫所杀,我倒看不出了。”

赵襄紧随赵二叔,心下虽无方才那样害怕,但想到平日家中奴仆下人讲及的灵异怪事,对人死后所化魑魅鬼怪也甚是忌惮。

赵襄轻声道:“二叔,怎么没有看见白掌柜和那个猴精小二,想来他们必是无碍了吧。”赵襄本是好心,不想赵二叔听在耳中便如平地闻了个霹雳,粗声道:“对啊,那老小子和那小二呢?他们是本分的生意人,这等变故一出,哪肯轻易逃跑?他们必躲在这酒肆之中,但我二人来了这样久也不见他们出来,莫不是…”语锋暂顿,心中隐隐已觉不妙,双眼向肆内一环,见角落中盘存挂账的柜台下有浅浅血线流出,心头一凛,踹桌踢凳抢身过去,掀起柜台,只见柜中正有两具尸首,不消说自是白掌柜与店小二的了。

赵二叔哀声嚎哭,声似野兽,低头看了看白掌柜与店小二的伤口,愤愤道:“凌云寺!凌云寺的投掷暗器手法!凌云寺的暗器!好一个凌云寺!我要揪出元凶,将他碎尸万段!这等江湖败类,人人可得而诛之!”白掌柜与店小二竟是被凌云寺五骑士横闯酒肆时发射的暗器乱雨射死,也的确是委屈的很了。

赵襄在赵二叔身旁静侍不语,待赵二叔哭声稍缓,才慢慢张唇劝道:“二叔,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吧,现下待在这酒肆之中也不是长久之计,这凶手杀了这样多的人怎么还会回来?咱们还是先回襄阳城中报了官,在慢慢计议可好?”

赵二叔心中自有道理,听了赵襄言语,暗道:“二公子毕竟是书生心思,全然不谙江湖规矩,江湖大事报与官家知道只会乱上加乱,更不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了,这件事非同小可,还是回府禀告给老爷夫人知道为上上之策。”口中却向赵襄推衍道:“二公子有所不知,公门官家少有奇人大才,文采武功更是平常的很,他们要抓几个普通的小贼惯偷尚是力有未逮,这等大事,让他们知道走漏风声反是不妙啊。”

赵襄若有所思点头沉吟:“原来如此,江湖中的事可真是有趣得很,”顿了一顿,向赵二叔喜声道,“那咱们也不必去找那什么神医了吧?”

赵二叔一愣,小声嘀咕:“倒把这事给忘了,”转脸向赵襄道,“神医还是要见的,待我将这事禀告老爷,咱们立即就去!倘若挨到明天,怕这位华佗再世,扁鹊重生的大神医就已周游天下,离开隆中了。”

赵襄懒懒托辞道:“二叔,我们这一去一来要的时辰可不少,我看既然那隆中神医是俗世奇人,像我这等百无一用的书生他定是不肯见的,去了也是徒劳,不如,不如就回去吧!”

赵二叔眉峰一褶,正声道:“那怎么行,我看凌云寺那帮秃驴定是在这酒肆之中与仇家火并,结果双方互不能胜,斗的个两败俱伤,正巧又发现了躲在暗处白掌柜和店小二,怕留下他们的活口,他们将酒肆中发生的种种事迹传播江湖,坏了他们凌云寺名门正派的名头,只好杀了他们灭口。哼,这些凌云寺的狗贼也不一定全歼了仇家,二公子你看,地上死尸,衣服服饰各不一样,并且这蓝衫服色居多,必是这蓝衫一方落了下风,二公子你再看,穿黑衣的虽只有一人,但却是被凌云寺的暗器致死,想来,他应是凌云寺狗贼们的仇家了。”

赵襄不明就里,听得云里雾里,茫然道:“凌云寺僧人的手段可真够狠的,卸了人家一条右臂,又用暗器夺了他性命,真是阴毒的紧了,不过,二叔,这和我们一定要见那神医有什么关系?”

赵二叔圆目远舒,极岑肆外岗莽,咬牙说道:“我听说神医到来襄阳足迹之前,那神医便已在隆中盘恒数日,凌云寺的贼秃驴自蜀中过夔门,穿三峡而来,怎会丝毫未闻神医的消息?他们既已伤残,便必会去求那神医为他们治伤医害,好恢复元气,他日再研习武功,已报今日之仇!二公子,咱们此去一是为你诊断你先天劣疾的厉害,再求神医医治。二便是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些那害死白掌柜和小二天杀狗贼们的消息!”

赵襄郑重点头,连连称善,突听酒肆外骏马惊嘶,不觉和赵二叔异首同回,又异口同声喝问道:“什么人?”

只见五骑骏马边,不知何时生出了一个披裟执杖的大胖和尚,赵襄不以为然道:“二叔,来了个大和尚,该不会是……”

赵二叔猛一咳嗽,掩盖赵襄话音,道:“二公子噤声,这人说不好可是个硬点子。”心下却暗暗算量:“以我赵二功力虽入不了老爷这等一流高手的法眼,但行走江湖可也是绰绰有余,这大和尚来的悄无声息,我连半分也未尝听到,内功修为不消说必是远胜过我的了,只盼他不要是凌云寺的和尚为妙,否则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要与他斗上一斗!”

大和尚生的脑圆耳肥,活脱脱宛如一尊弥勒,含带微笑,在马匹之间来来回回,口中不时低喃:“这不是我凌云寺的马匹,怎会被人系在这荒山僻壤间?对了,定是那五个不成器的俗家弟子,受了方丈之命下山追索经书追来到此地来了,咦,不过他们人呢?这些俗家弟子,不一心向佛祖也就罢了,办恁小一件事也这样三心二意,真是,真是,唉。”

回首间瞳光正与赵二叔与赵襄撞了个满怀,不觉一喜,一掌合十,一掌参杖躬腰向二人道:“阿弥陀佛,请问两位施主可见了五个身着蓝衣,孔武有力的壮年人?”

赵二叔跃出一步,眼中几乎要迸出火来,大声向和尚喝道:“你可是凌云寺的和尚?”

大和尚稍稍一愣,心中嘀咕“这施主好大的戾气”,但终还是有修身礼佛十数载道行,仍能不愠不火回道:“回施主,贫僧佛号归云,正是蜀中凌云寺中僧人!”

赵二叔只听着“凌云寺”三字,便已怒气冲霄,对这大和尚佛号更是一掠而过,充耳不闻,只听他怒声喝道:“贼秃驴,这可是你凌云寺的暗器?”右手一扬,所举正是置店小二与死地,凌云寺的秘制子午钉。

归云听赵二叔言语,心中虽惊,但也明了其中必有误会,只得无奈回道:“施主可否丢过来给贫僧看看?”

赵二叔斜睨冷哼,电光火石间已将子午钉向归云投掷过去,归云见来势迅堪奔雷,念声阿弥陀佛,不急不慢,云袖长挥,呼的逆转一周,子午钉深厚劲道便被其化为虚无,囊入掌中,归云将子午钉放在手掌看了一看,恭敬对赵二叔道:“施主,这正是蔽寺暗器,不知施主从何得来?”

赵二叔刚才掷子午钉那手功夫本欲捡归云一个丑,令他稍稍难堪,不想归云不但内功修为了得,接暗器的功夫也可臻非凡,几吐几纳间,出丑的反倒是赵二叔自己了。

赵襄在一旁看着,不禁忡忡问赵二叔道:“二叔,这大和尚厉害的紧,你打得过他不过?”

赵二叔心下亦正打鼓,听了赵襄发问,啐了一口咬牙道:“二公子放心,打得过!”赵襄得赵二叔一诺,忧心尽散,颊角唇框边甚多了些得意之笑。

赵二叔戟指归云,壮声道:“和尚,我可问你,杀人该不该偿命?”

归云又是一愣,老实答道:“杀人自然是该偿命的。”

赵二叔道:“你手中拿的那枚子午钉,便是你们凌云寺残杀百姓平民的凿凿证据!”归云一惊不小,低头细看子午钉时,只见钉尖上残余尚未凝固的斑斑血迹,颤声道:“阿弥陀佛,那这枚钉是施主……”

赵二叔身形一闪,让开一条道路,指着伏尸狼藉的酒肆正厅,怒声道:“你自己去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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