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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太子一语惊四座

原本兴冲冲的期待着纳兰雪会来的莫闲,在得了纳兰雪的信函之后,顷刻间,就垮下了脸来,已经着人收拾了一半儿的房间,也叫停了下来。

见自己的妹妹这副模样,莫等不禁失笑,虽然,他也是颇有些想见自己的这位主子的,但,却并不是跟莫闲一样“期许”,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话,颇有些适合他跟纳兰雪之间的关系,无事时,并不联系,有事时,一封信函,一件信物,便可以命相许。

“为什么啊?你说,这是为什么啊?!我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了盟会在商国举办,终于能见一见主子了,结果,她又不来!那个纳兰述,有什么好的嘛!除了长得跟主子相像一点儿,还有哪里,是能跟主子比的?主子啊,主子啊,你怎么可以不来啊,我跟尚扶苏把招呼都打好了,就等着你来,就能带你夜游七月城,玩儿个痛快了啊!”

抑郁过度的莫闲,揪了自己兄长的衣袖,一阵儿乱摇,她是真的好想,好想纳兰雪了的啊,自上回见面,到现在,都得有四年了罢?上回,她跟自己说的那些有趣儿的小玩意儿,她都已经全部研究完了,没东西可研究了啊,她不来商国,难不成,要让她跑去莫国的雨城,跟她求么!

“你要真是想主子想的厉害,就给她写一封信去,告诉她知道。”

莫等费劲儿的把自己手臂从莫闲的“摧残”下解救了出来,顺势,往后退了半步,跟她保持出来安全的距离,“如果,主子也想你了,或者,被你给感动了,自然就会答应,让你去雨城找她了,七月城离雨城……骑快马连夜赶路的话,也就是三四天的样子罢?”

“那多不好意思啊……”

莫闲翘了翘唇角,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实际上,已经有了些小小的心动,也对啊,七月城里雨城,也不算远的呢,骑快马过去,也就是三四天,然后,她跟纳兰雪一起玩儿上两天,再回来七月城,至多,半个月,也就够了,现在这般天下太平的,就算,她半个月不在七月城里,也不会怎么样的不是?再说,就算,退一万步来讲,真有什么事儿,不还有莫等在这里的嘛!

“我瞧着,你是半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只恨不能,现在就长上一对儿鹞子翅膀,径直飞去了雨城,黏在主子身边儿就不回来了!”

莫等毒舌的损了自己妹妹一句,便拧了身,往楼下走去。

莫国的使节队伍还有两天,就该到七月城了,风国那边儿,应该也差不多少,此番,虽然不是纳兰雪亲自来,但,她在信上,却是仔细叮嘱了自己,要谨慎应对,保护好纳兰述的安全。

“哼!臭莫等!你给老娘等着!”

气恼的跺了跺脚,莫闲从自己的头上揪了一支金步摇下来,手腕使力,就朝着正在下楼的莫等掷了过去,“瞧老娘到了雨城去,跟主子告状,说你欺负老娘去!”

“你瞧主子信你的。”

莫等头也不回的一扬手,轻而易举的接下了莫闲掷向他的金步摇,然后,反手一丢。

只见,那金步摇竟是以比之前时候更快的速度,朝着莫闲的方向飞去,然后,擦着她的脸颊而过,“咄”得一声,钉在了她身后的木头柱子上面!

“莫等!你大伯的!你是想给老娘毁容么!”

被莫等吓了一跳,待回过了神儿来,莫闲顿时便暴跳如雷了起来,一边骂,就要一边去教训自己的哥哥,不想,才往前走了一步,就疼得险些掉下了眼泪来,扭头一看,便见着,之前时候,莫等丢回来的那支金步摇,是带了自己的一小缕头发一起,砸进了木柱子里面去的!她要么,就得费劲儿把这金步摇给拔出来,要么,就得剪着自己的这一小缕头发去!

“恩,行,一会儿,我就写信回昭阳城去,告诉大伯,你问他好。”

莫等半点儿都不跟自己的妹妹恼,依旧是那副千年不变的淡然模样,轻轻的答应了一句,继续走下了楼去。

……

自宿灵那里得了江越的“指点”之后,零月在原地里愣了一阵儿,继而,便满脸欢喜拍着宿灵的肩膀,开心大笑了起来。

“你也被殿下传染,脑子坏掉了?”

宿灵本就被江越闹得糟心,此时,又见了零月这样,原本就强压在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镇不住了,伸手,朝着零月的脑门儿,就是一巴掌下去。

江越是主子,他不敢动手,零月这臭小子,他还不能打一打,出个气?

活该他往自己的火气上撞!打死都是活该!

“嗷!你,你这野蛮玩意儿!你敢说殿下坏话!还,还敢打我!”

零月是个尖嘴猴腮的瘦小男子,被宿灵这么一打,第一反应就是,抱头,蹲下,开始哀嚎,“殿下啊!这日子没法儿过啦!宿灵这野蛮人,要杀人啦!”

“你要真想死,我绝对保证,能满足你。”

瞧他这样儿,宿灵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肚子的火气,一下子,就全没了,伸手,给他拎了起来,半是威胁,半是玩笑的跟他说道,“灭口,我最擅长的,这,你知道。”

“咳,咳,那个,恩,哥啊,咱好歹也是一个爹的,对罢?你可不能跟我这当弟弟的,一般见识,坏了自己大方的名声儿,是不是?”

零月一改之前时候的“撒泼”模样,眼珠子一转,就露出了讨好的神色来,小心翼翼的往宿灵的身边儿蹭了蹭,就开始伸手,给他敲起了肩来,“你刚才跟我问什么来着?我没听清楚,你再问一遍,再问一遍……”

“你刚才傻笑的什么?”

面对这个自己爹爹养的外室所生的弟弟,宿灵从来都没法儿当真的使出脾气来,倒不是他大方,而是……这个家伙,实在是个哄人的天才!任他再大的火气,只消瞧了他装个可怜,听他说两句奉承话儿,就全然再也气不起来了!

“我刚才?没傻笑啊?”

零月一边儿给宿灵继续捶肩,一边跟他解释,为什么自己刚才笑得开心,“哦,你是问我为什么笑,是罢?我笑,是因为觉得殿下实在是太太聪明了,就这么几句话,就一下子把让我为难不行的事儿,全给解决了啊!”

“全解决了?什么意思?”

宿灵微微挑眉,伸手,把零月拎到了自己的面前,让他给自己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去年打仗,很多人都图着粮食的卖价高,一手儿的把粮食都卖了,现在,各户百姓的家里,都没太多的粮食,现在距离秋收,还有两个月,百姓们吃用了一年,就算是家里粮食有剩,估计也只够支撑到新粮下来,许多人家,更是连撑到新粮下来都不够,哪里舍得卖?”

见宿灵是当真要问,不是跟自己客套,零月便掰着手指,开始跟他讲起了这其中的“小九九”,“若现在要买粮,就只能从那些手里有存粮的人手里收,价格,比粮食刚刚下来的时候,要高了三成儿都不止……殿下让我去寻王妃,跟她商议,丰收后的粮食收购,而且,还先支钱给百姓们花用,待到粮食下来之后,用粮食来还……像王妃这样,为百姓着想的人,自然是开心的很,哪能不帮我?你想啊,大哥,不过是把银子压两个月,就能准准儿的收到价钱低,又数量不菲的粮食……啧,你说,我能不开心么!”

“听你这么一说,到的确是有些意思。”

听明白零月的意思,宿灵也轻轻的点了点头,佩服起江越的聪明来,主子就是主子,果然,才思敏捷,不是他们这些粗人能比的,“雨城的百姓们,拿了这钱,可以添置家用,许多家中粮食不够的,还可以去买点儿粮食回来贴补,到了产粮季节,也不用担心粮食丰馈,商人压价……你还真别说!这么大的一个人情,给王妃送上去,王妃哪有不应的道理!只是……我有些没想明白,殿下让你去弄那么个棋社出来作甚?本就赚不了几个钱的东西,还要无偿给些娃娃们使用……图得什么啊!”

“这多明显,是殿下念想王妃了呗!”

瞧自己大哥一副不开窍儿的样子,零月也不敢说他,秀才遇上兵,总也是有理说不清的,他是秀才,他大哥是兵,咳,他怎么也不可能在他大哥的手上占到便宜的不是,“到时候,殿下有闲暇了,就换个身份,去那棋社里面,教一教那些孩子们下棋,顺带着,也能见一见王妃,两人培养下感情……咳,说不好,王妃就弃了那个什么废物点心五皇子不要,跟着主子私奔了呢?”

“瞎说!王妃本就是殿下的王妃!什么叫私奔!”

宿灵听明白了意思,却是觉得零月话说的不妥,伸手,朝着他的后脑勺又是一巴掌,“这若是让殿下听了,瞧他不揭了你的皮!”

“咳,口误,口误!那个,恩,我先去给殿下办事儿了,回见!”

听宿灵这么说,零月顿时就垮下了脸来,忙不迭的跟他道了声别,脚底抹油,溜了!

……

莫国,昭阳城。

司马青颇有些头疼的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看着自己面前,已是堆积成山了的奏折,不知该如何下手。

纳兰雪跟着司马殇去了封地,纳兰述先是告假,又是去了商国参加盟会,司马玉也不在……习惯了有人出主意和商议的他,此时面对这些个没有一件不是着急要决定的国家大事,怎能不一筹莫展?

一番思索之后,司马青决定,把已参朝议政许久的另外两个儿子,三皇子司马岳和六皇子司马翎唤来,跟自己商议,这些事宜。

听闻自己的父皇传唤,让去御书房议事,兄弟两人不禁受寵若惊,忙不迭的换了衣裳,急急忙的,跟了太监总管同去。

“纳兰郡主建雨城新城,许多人想要效仿,岳儿,翎儿,你们两人觉得,此事如何?”

司马青拿起书案上最靠近自己的一册奏折,打开来,便见着了上面,由掌管各城城主考核的坤部侍郎,递上来的请示。

“儿臣以为,纳兰郡主所为,颇有功高盖主之嫌。”

司马岳并不是个大方的人,尤其是,在之前的“棋局求亲”里,他惨败给了纳兰雪,纳兰雪,又“输”给司马殇那么个众人皆知的废物,这让他觉得很是颜面扫地,心下里,自然而然的,也就对她生出了怨恨来,此时有了说她坏话的机会,岂有放过之理,“修城建池,乃是帝王所辖,她一个小小的郡主,有什么资格,不经上表启奏,就私自建城?这与围山成寨,拥兵谋反何异?”

“儿臣以为,郡主所为,乃是惠民之举,并不似三哥说的一般。”

听司马岳这般贬低污蔑纳兰雪,司马翎不禁拧眉,扭头,看了他一眼,全然想不明白,之前,还跟自己说的,非纳兰郡主不娶,没了她,就没法儿活了的三哥,怎这才一下子,就成了这般模样,“郡主嫁给五哥做正妃,便等于是我莫国皇族的人了,将来,宗谱上,玉碟上,哪怕是墓志铭上,也都是我司马家的人!她建城,也是建得我司马家的城,我五哥封地的城!难不成,她一个女子,还能谋反,称王称霸么!”

“儿臣以为……”

听自己的弟弟司马翎跟自己唱反调,司马岳不禁恼怒,刚要继续说下去,就被司马青怒目一瞪,不敢再说了。

“嫉贤妒能!朕真是看错了你了!”

司马青恼怒至极,伸手捞起了桌上的镇纸,就朝着司马岳丢了过去,“滚!从明日开始,你不用再临朝听政了!”

“父皇,三哥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有心!”

听司马青要责罚司马岳,司马翎忙跪下求情,好歹,那也是他一母所出的兄长,若当真被自己父皇给一怒之下砍了,他可如何跟母妃交代?

“你也出去罢。”

睨了一眼司马翎,司马青也再没了跟人议政的心情,挥了挥手,出言撵人,“瞧瞧你们的姐姐,再瞧瞧你们,都是一母所生,一母所养,一母所教,怎就差了这么多!”

赶走了两个儿子,司马青倚在龙椅上面,闭目养神了起来。

虽然,司马岳的话,说得有些过了,但……有些事情,他还是不得不防的……

如果,纳兰府的这三个兄妹,能跟司马玉重归于好,以后能出力辅佐于司马玉,那自是美事一桩,但,若是不能……那,他可就得尽早打算了……

他为莫国操劳了半辈子,放弃了许多事情,唯独,这一件,他想要自私一回,立自己钟爱的儿子,做莫国的储君。

……

雨城。

城主府里,迎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这人长得尖嘴猴腮,让人一看,就觉得,会是个精明的商人。

纳兰雪给雨城的城主府,也定了跟昭阳城的纳兰府一样的规矩,任何人,不管是谁,只要到了这府门口,便会受到极好的接待,不管什么时间,也不管是什么身份,一视同仁,所以,今日里,这商人模样的人来求见纳兰雪,便是半点儿阻碍也没有的,就被管家给领了进来。

“郡主,外边儿有个自称零月的商人,说是想要求见。”

燕娘轻轻的敲了敲房间的门,跟纳兰雪禀报道。

“嗯,先请他到正堂里休息,逢上好茶等着,我给殇涂好了药就来。”

纳兰雪答应了一声,继续低头,给司马殇的手臂涂药,那一日,他跟风断跑去了山上给她找蜂王蜜,被马蜂蛰得两条手臂都肿到了肩膀,给她吓得不行,连夜唤来了景麒,使他快马加鞭的去了一趟昭阳城,跟莫意老头儿讨了药回来,这涂了两天,已是稍稍有些见好了,估摸着,要等全好,还得个三五天工夫。

“你先去见客人罢,雪儿,让风断给我涂药,也可以的。”

司马殇疼得龇牙咧嘴,又怕纳兰雪看他不起,便死咬着唇瓣儿,不肯出声儿,此时,听到有客人来拜见,便忙跟她提了出来,让她先去忙公务,给自己个喘气儿的机会,也缓一缓,这钻心的疼,“百姓既是来了咱们府上,便该是有事相求的,咱们若是怠慢,可该让人家觉得,咱们是在敷衍了。”

“不在这一会儿,就差一点儿了,我马上就给你涂好。”

瞧了一眼风断,纳兰雪便拒绝了司马殇的这“提议”,且不说,风断这小厮是不是够仔细罢,单是他跟司马殇同去山上,只让司马殇一人被马蜂蛰了,他半点儿事儿都没有这一点,就是让她对他有了不喜,谁家下人,不是倾力保护自己主子的,哪像他这般的,不负责任!

“好,好罢。”

纵使疼得倒吸凉气,司马殇也只得认命,纳兰雪决定事情,极难更改,与其跟她争辩,再多遭些罪,还不如,就随了她愿,让她尽快的折腾完,“那,那你快点儿,我,我忍得住!”

仔细的帮司马殇上好药,包扎起来,纳兰雪才出了屋门,加快了步子,朝着正堂而去。

任何一个城池,都离不了商贾,商贾兴盛的城池,物价才会稳定,百姓们的生活所需,才会容易满足,这是许多古代的统治者都不明白的道理,但,纳兰雪这来自未来的人,又哪会不明白?

从她成为莫国的宰相之后,便开始鼓励商业,莫国,也因为她的这一举动,而逐渐富强起来,最终,成为了现在这样的,三国之首。

“贵客久等。”

在燕娘的引领下,进入城主府的正堂,纳兰雪便见到了前来拜见的零月,因为晚到,难免有怠慢之意,便率先出口,告了一声抱歉,“后院有些私事,正处置了一半儿,耽误了些工夫,还望见谅。”

“在下不过是个寻常商人,若是去往了别处,怕是连城主府的大门,都进不了的,郡主肯赏面,答应见在下,已是在下天大的荣幸了,又哪里敢耽误郡主的私事呢。”

零月从商多年,早就练出了一张铁嘴,此时面见自家殿下都赞不绝口的聪明女子,又哪里敢不当心仔细?说句不好听的,指不定,这位,以后就真成了自家王妃了,若是因此一时,因没能足够的仔细当心,而落了不是在她手里……以自家殿下的那性子……自己怕是倒霉一辈子,都未必够的!

稍稍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零月,纳兰雪浅浅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客气,“贵客的故土,该是南边儿的罢?”

“郡主火眼金睛,只看了在下一眼,就猜出,在下是从南边儿过来的。”

零月微微一愣,暗叹纳兰雪不好对付,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客随主便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莫不成,在下的脸上,写了个‘南’字么?”

“贵客真会说笑,哪就有人的脸上,会写了字儿的?昔日里,本郡主也曾去过南方,有过几个那边儿的朋友,今日瞧着贵客的言谈举止,跟他们颇有些相近,便随便猜了一下儿,不想,就正恰巧的猜中了。”

见零月被自己给逗得紧张了,纳兰雪不禁一笑,端了自己面前的茶碗起来,喝了一小口里面的茶水,“闲话不多说了,贵客此番前来,是所谓何事?”

“在下此番前来,是想跟郡主商议一个利国惠民的生意。”

零月听到纳兰雪跟自己问正事儿了,忙站起身来,态度恭谨的冲着她行了个礼,“希望郡主能够成全。”

“本郡主名下,并无生意,贵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纳兰雪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归她麾下的凌天暗卫所属,莫家,景瑞家和风家,虽都在经营她分派的生意,却都是暗地里进行,于理,该是不会有人知晓,是与她有关,这自称零月的人前来,说是要跟自己谈生意,也应该……不是跟他们有关才是!

罢了,先探一探他的口风,听听他的说法,再应对不迟,如果当真是利国惠民的生意,跟他谈上一谈,也没什么不行,纳兰雪这般想到。

早有准备的零月,见纳兰雪已是有些被他说动了的意思,便忙依着江越的吩咐,原原本本的,把想法说了出来,并表示,可以长期这样的在雨城推行,粮食卖与不卖,全凭种粮的百姓们做主,卖多卖少,也悉听尊便。

粮商趁着粮食丰产时压价,再籍着新粮将下未下的缺粮时候高价卖出,这是每一个城池里面,都会遇上的情景,而粮商们,也正是用这样的法子,来牟取暴利,每年忙活两个季节,就赚旁的商人一年的收益,这是在任何时代,都会有的情景,但,在几乎人人种粮的莫国,却是极为严重。

许多黑心的粮商,甚至会在新粮下来之前,占下大面积的谷场,然后,等到百姓们收获了新粮下来,联合在一起,挤低粮价。

百姓们没有谷场可以晒谷,只能忍痛低价把粮食卖掉,不然,经由接下来的一整个雨季,就会全部烂在自己家里,跟颗粒无收无异。

而零月提出来的这收粮之法,却是要相对而言公平许多,价钱,也是合理,尤其是对现在的雨城百姓们而言,更是有益无害。

“旁的粮商,都是恨不能把粮价压到不费银子,你这人,倒是有些意思。”

纳兰雪略加思考,觉得这零月所提的,着实该是对百姓们没有半点儿损害,只是平白降低了他自己的收益,这一点儿,很是跟寻常粮商不同,“不知,贵客可否告知,为何要这般的来做……这又压银子,又降低收益的事情?”

“不瞒郡主,在下,也是给人做事的,主子怎么吩咐,便怎么听从,哪里敢随便问询,惹主子不快?”

零月来之前,就已想好说辞,此时,听纳兰雪跟自己问起,自不慌张为难,“我家主子也是经营之人,商人,以利为本,当然,不能做赔本赚吆喝的生意……在下来之前,还得了主子的一样嘱咐,这嘱咐,是要跟郡主讨好处的,也算是,为这收粮之举,要的一点儿报酬……一会儿,跟郡主说了,还望,郡主能不要生气责怪……”

“你且说来听听,若不是什么过分要求,我便能做主,应下了你。”

无事不献殷勤,这是老话里常说的,原本,纳兰雪还在纳闷儿,这零月,为何撇了巨大收益不要,来给自己送这么一份有益民生的大礼,此时,听了他是有事相求,才是觉得,稍稍合理了些。

“零月的主子说,希望郡主能在靠近城中的地方,批一间大些的屋舍给他,用作经营棋社。”

零月稍稍顿了顿,像是准备了下措辞,偷眼儿瞧了下纳兰雪的反应,见她并没有露出不悦来,才继续说道,“当然,他也不白用的,若有官学里的孩子,喜欢下棋,也可不用使钱的进去玩乐,茶水点心,皆可由棋社来出,若有孩子在下棋方面,天赋好的,亦可以将来,留在棋社里面,做棋社的雇工。”

“一间大点儿的屋舍,虽能值些银子,但,跟你家主子诺许的相比,却是有些不值一提了。”

纳兰雪微微扬眉,浅笑着跟零月提了一句,这全然都是给自己的好处,半点儿不利都没有……怎就让她觉得,这般的不着根底?如果,这零月的主子,的确是如他所说的,是个求利的商人,那,他所许诺的这些个少利,甚至无利的事情,又是图得什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才不信,会有哪个商人,只为了做好事,全然不顾利益的!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郡主的法眼去,我家主子,求这间棋社,的的确,不是为了牟利的。”

早就料到,纳兰雪会怀疑自己动机,零月也是把这一条说辞,给提前备好了,“我家主子,曾有个知音旧友,是个极爱下棋的,无奈,昔日里,亡于了意皇的苛政之下……郡主以铁蹄荡平意国,虽是无心之举,却也是替我家主子的那位故友,报了冤仇,我家主子常将此事,记于心中,却奈何,一直无以为报,数月之前,听闻郡主在雨城兴建新城,便是觉得,时机合适了,特让在下筹备了些银钱,也来凑个热闹,算是为郡主尽一番绵薄之力,了却他的一桩心事……顺便,也立个棋社,给他的那位旧友,留点儿名望给后人……”

“令主既是一番心意,本郡主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纳兰雪也不再做搪塞,虽然,她就这么应了,有些不那么君子风度,但,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是对百姓有利,于莫国有益,这风度不风度的,要不要的,也无所谓了!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自己凑上,求挨打,她不过就是个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再说了,她本就没自诩过君子,就如同她昔日里,跟纳兰段逗闹时说的那样,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爹爹,你养了我这么个既是女子,又是小人的姑娘,可是赔大发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我可是绝对做的出来的!

她清楚的记得,那时,纳兰段,她的爹爹,对她说,若为民福,遭千世骂名,亦不可耻,若为己利,纵一声责备,此生难安。

这一句,她自始至终,铭记于心。

……

商国,七月城。

莫等在莫国的使节队伍到达的当日,去了一趟下榻的宅院,拜见了纳兰述。

因不是纳兰雪前来,原本满心期待,要跟她促膝夜谈的莫闲,便懒得来见纳兰述,只让自己的哥哥莫等,象征性的带了一份礼物,给纳兰述送上,也就算是“尽了心意”了。

之前得了纳兰雪的信函,知道在七月城里,会有人来拜见自己,所以,见了莫等前来,跟自己客套问候,纳兰述也未觉得有什么可奇怪,只依着寻常礼节,跟他闲聊了几句,也便罢了。

盟会的第一天,还算顺利,三国的使节在一起,把之后一年里的想法儿,都拿出来在台面上聊一聊,喝喝酒,看看歌舞,也就各自散去了。

第二天晨起的时候,纳兰述突然“水土不服”的开始上吐下泻,浑身瘫软的,连榻都下不来了!这可吓坏了跟了他同来的尉迟恭,忙不迭的依着之前时候,莫等留下的地址,寻了过去,带了莫等和莫闲急急的回来了住处,给他瞧看。

莫等是修习的家传药石之术,给纳兰述一番把脉之后,便是看出,他这不是水土不服,而是遭了人投下了超量的泻药,开了一剂方子,使人去给他抓了药回来煎煮,纳兰述喝过了莫等给他开回来的药之后,便是觉得浑身舒服了许多,虽还有些腿软无力,却终究是,不至于只能待在茅厕里面,出不得门来了。

因纳兰述不适,盟会又不能只因他一人关系,就不继续,第二日的这盟会,司马玉便独自前往了。

“孤有一个提议,是有利于三国和乐相处的,想与商皇和风国的二殿下商议,不知,两位可感兴趣?”

席间,司马玉突然站起了身来,朝着尚扶苏和长修缘客气的行了一礼,说了这么一句出来。

“既是有利于三国和乐相处的,那便该是好事,殿下不妨说来听听。”

见纳兰述没来参加盟会,尚扶苏便当是,他应了莫闲邀请,去私谈了,就只如当时答应莫闲的那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放在心上,而司马玉……他既是会这般时候出来说话,那便该是,已跟纳兰述商议好了的。

“殿下请讲。”

长修缘紧急长震天教诲,一言不发的坐着,直等了尚扶苏出言同意之后,才拱手附和,“太平盛世,百姓们,也该是喜欢的。”

“如今,意国已亡,三国鼎立,总难免,会有些不轨之人,想要趁机作乱,坏三国情谊。”

司马玉稍稍顿了顿,微眯起眼睛,满脸笑意的,看向了尚扶苏,“孤在此提议,三国之中,各出两人,遣直另外两国为质,皇子、重臣皆可,两位以为,此提议如何?”

“这……般大胆的提议,朕从未听闻,不知,殿下可曾与莫皇商议过了?”

尚扶苏微微一愣,他尚未成亲,没有子嗣,两个兄长,更是死于之前的皇位之争,如果,他应下了,便是等于,要将两位商国的重臣,遣去莫、风两国,这于商国而言,影响可是不小,但,如果,这是商皇的意思,那……是不是也该与纳兰述,有些关系?如果,是跟纳兰述有关的话,那,他便是不想答应,也不行了!

“商皇真是有趣,孤一个小小皇子,若不得父皇应允,可哪里敢擅自决定这样的大事?”

司马玉笑得淡定,就仿佛,尚扶苏刚才所说的,是在跟他开玩笑一般,“老师今日有事,未能前来,陛下若是不信,大可遣一个人去,跟他问询一番!”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尚扶苏若还觉得司马玉说的有假,使人去跟纳兰述问询,可就太过难看了,跟直接动手打他的脸无异了。

“既然,这是莫皇的意思,那……不知朕合不合适问一句,莫国,打算使何人来商国为质?”

尚扶苏沉吟片刻,便继续出言问询,想试探一下,此番莫国,到底是有多大的诚意,自己这边儿,也好早做打算,拟旨宣召合适的人来,以备不时之需。

“孤的五弟司马殇,携正妃纳兰雪前来,商皇觉得,可够诚意?”

司马玉眉梢微扬,看向尚扶苏的眼神儿里,带着明显的挑衅意思,“之前,我莫国讨伐意国,商国帮扶的甚是及时,这事儿,可是常令我父皇念叨个不停呢!”

同一句话,不同的人听,意思,就会不同。

之前时候,尚扶苏是得了纳兰雪的书信,才出兵意国,趁着意国的大军已在莫国那边儿被牵制着,捡了一个大便宜,虽然,他出兵的理由,是“足够充分”了,但,早不出兵,晚不出兵,偏偏就在那个“时机恰巧”的时候出兵……意国大军已毁,莫国,完全有能力将其一口吞下,商国横插一脚,就总难免,会让人觉得,是有些不够厚道了!

尚扶苏心思急转,便突然想到,这一次盟会,莫皇竟没有跟寻常时候般得,只遣纳兰述一人前来……这会不会是,自己之前跟纳兰雪的联系,被人传去了莫皇的耳中,连累了纳兰家,不受莫皇的信任了?

“商皇陛下,可想好了?”

司马玉再进一步,声音里,已带了些阴沉气息,一副誓要逼了他答应的态度,让尚扶苏的背后,忍不住泛起了一阵凉意,“或者,商皇觉得我莫国不够有诚意,需要把送来商国为质的人,跟送去风国的,对调一番?”

“莫皇既是一番诚意,想要三国融洽相处,那,朕便随了他的意思,应下此事好了!”

一听司马玉说,要将纳兰雪换去风国,尚扶苏的心,不禁一紧。

为质他国,日子总难好过,若是在商国,他还能护佑她一些,不让她受委屈,若是,去了风国……可难保,风皇会不会为了绝后患,而寻机将她这个莫国的良将,给“打发”掉了!

索性不过是损失两个臣子,跟纳兰雪的安好相比,有算得了什么!

尚扶苏这般想道。

“不知……修缘殿下,是如何想法?”

已逼了尚扶苏答应,司马玉便把目光,又转向了坐立不安的长修缘,半是威胁,半是挑衅的,跟他问道,“风国,是否跟莫商两国一般,也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和乐?”

“此事,修缘需要跟父皇问询之后,才敢应答。”

风皇长震天有五个皇子,三个公主,其中,两个皇子早夭,现如今的皇宫里面,连他加上,也只剩了三个皇子,以长震天对长仙枫的信任和宠爱,定不会让他去往别国为质,那么,便只有可能……是……不,不行,他长修缘还满腔热血,想要在风国大展身手,做个贤臣呢,他不要,绝对不要到别国去做质子,从此变成一个废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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