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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冀州战纪

这个冀州的夏天,似乎比往常炽热了一些,信都城中每一个人的心头都像罩上了一个笼屉,闷燥的几欲*,额头的汗珠一刻不停的滚落又干涸,让黝黑的皮肤出现了一道道细细的褶皱。

他们在等待,等待着一阵凉风的拂过,等待着一场小雨的降临,等待着,黄巾军的再次进攻。

就在城外,东南西三个大门各被数万黄巾军堵得水泄不通,经过几日的杀伐,城头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城墙前的地面上,也布满了暗红色的血渍和七零八落的残兵断箭。

大地也在等待,等待着鲜血再一次的洗礼,等待着再一次的滋润。

南门方向,一杆擎天的帅旗下,张角正在举目远眺。

张角是冀州巨鹿人,冀州本来就是他的老巢,再加上建宁年间(公元168-172)天灾不断,而其中冀州灾情最重,张角和两个弟弟张宝、张梁在冀州各地治病传道,广为发展,数年间,太平道就在冀州拥有了很牢固的根基。黄巾军起事,张角便一下子拥有了七州中最多的兵力,三个大方和三个小方,共五万大军!

此时的张角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之上,左手持一杆金色权杖,右手一把长剑,头缚金带,身披黄袍,外罩鳞甲,身后直可通天的帅旗上,一边写着“天公将军”,一边写着“天下太平”。

张角今年已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常年风里来雨里去,一脸的沧桑让他看起来似乎更加苍老了一些,不过五官十分端正,想来年轻的时候也很是英俊,如今虽然胡须渐白,但却更添加了一股成熟男人的韵味,所谓男人四十一枝花,张角这朵花还没有到凋谢的时候。

张角跨马立在大军方阵中央,眉头微皱,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先师已有消息传来,大汉的中央精锐北军已经全面出动,是到了动司隶的时候了,冀州大规模的战役必须结束,而这信都就是最后一步。

张角率领五万黄巾军包围信都已有半月,奈何信都城高河宽,一时间急不可下,张角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一直以来也没有下死力进攻,而今天,是时候玩命了。

“轰隆隆!”雷声滚滚,却不是天上的,而是地上足有上千的鼓手一起擂动牛皮大鼓发出的响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透过几欲麻木的耳膜,直冲进人们的心肺血脉,在场的每一个黄巾力士、黄巾士卒,似乎都被这股音波冲荡得血脉沸腾,直欲将面前的高城踏成齑粉!

南门方向负责主攻的正是张角的第二方和张宝的第三方,小渠帅张燕的一个小方配合进攻,而张梁则被派往东门,负责监视北面幽州的一草一动,另外两个小渠帅五鹿和黑山各领一小方围堵西门,唯有北门空无一人,典型的围三阙一。

张角额头轻点,可以开始了。

“轰!轰!轰!”

轰鸣的鼓声节奏陡然慢了下来,但是每一下敲击变得更加的有力,那强烈到极点的鼓点,仿佛直接击打在黄巾士卒的心头一般,让每个人的心血都不可遏止的再次澎湃,如果再不发泄出来,似乎就要当场爆体而亡一样。

张角的权杖向前一挥,“进攻!”

“进攻!”

“进。。。。。。攻!!”

渠帅以及各级将领纷纷大喝了起来,忍耐了许久,终于到了决战了!

张燕的小方率先开动,整齐的队列杀气腾腾的行进到信都城前三百步,便轰然停下了脚步。

然后,张宝的第三方和张角的第二方分别位于张燕的左右后侧方列阵。

信都城头的士卒们一阵紧张,来了!终于来了!

城楼方向,一名唯一身穿文士服的官员正趴在城头,伸直了脖子向下眺望,喉头不禁咕噜一声,艰难的吞下口唾沫,娘啊,他们又来了啊!

这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黄巾军攻城了,在此之前,他已经在巨鹿见识过一回那杀伐弥天的攻城大战了。

他就是巨鹿城太守,郭典。

哦,是前任的巨鹿太守,因为巨鹿城早就被张角给攻陷了,这个巨鹿城太守已经是丧家之犬,名不副实。

郭典连忙缩回了脑袋,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对身旁一名身贯铁甲的武将道,

“潘江军,这,这次,咱们能守得住么?”

那姓潘的武将满脸阴霾,皱了皱眉头,低沉着嗓音道,

“郭大人放心,信都城没那么容易被攻下的。”

说罢便不再言语,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城下的战场。

此人叫潘陵,字邱正,是信都城的军司马,也就是信都城中最高的军事指挥官了。

潘陵个子很高,且瘦,脸庞却有点婴儿肥,小巴有些滚圆,但浓眉大眼,加上一身武装,还是很有股子男人的气概。

潘陵其实是有些瞧不起这些文人的,不过眼前的这个郭典还算好些,起码比自家信都城的太守要强,事到临头就不知道躲哪去了,硬是要这个巨鹿太守来顶缸,真是笑话。

黄巾军阵势森森,却并没有立刻进攻的打算,潘陵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但没过多久,潘陵就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了,那将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噩梦。

只见从黄巾军的阵后,一辆辆诡异的庞然大物缓缓的推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潘陵突然有了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也算有些见识的他突然想起一样东西来,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那是传说中的投石车。

投石车被缓缓的推到预设阵地上,然后一帮孔武有力的赤膊大汉就开始转动车上的绞盘,粗大结实的麻绳顺着滚盘被拉了下来,在吱吱的刺耳声中,勺柄被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然后被固定在车上,紧接着,一块块磨盘大小的石块就被装到了投勺上,没过多久,整整两排二十辆投石车便已整装待发。

潘陵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眼睛睁得滚圆,他仿佛透过遥远的距离,看到了那紧绷着的一根根麻绳,然后似乎又看到了那一柄柄雪亮的钢刀划出了一道道耀眼的寒芒。

“呼!!”

从黄巾军的阵地上突然响起一种怪异的呼啸声。

潘陵霎时像被电击了一般,浑身打了个震颤,突然狂吼道,

“掩蔽!快掩蔽!”

然而大部分汉卒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那么愣愣的盯着前方,下一刻他们就发现,好像有一颗颗石子儿出现在高高的天空之中。

石子儿?

但是很快的,那一颗颗小小的石子在汉卒的视野中迅速扩大,几乎就在转瞬之间变成了一堆巨大的石头!

轰!轰!轰!

咦?啊!呃!哦!日。。。。。。

一声声雷鸣般的轰击声瞬间响起在城头,紧随着就是一阵凄厉的惨呼和哀嚎声。

连续不断的巨响震碎了空旷的虚空,信都城结实的城墙在剧烈的震颤,在痛苦的*,只一波攻击,原本平整光滑的城面顷刻间便已经坑坑洼洼、满目苍荑,不时有碎砖断垣从墙面上剥落,带着漫天尘埃坠入幽深的护城河中。

这时城头上的人们才反应了过来,郭典一声尖叫,连忙向前扑倒,就在下一刻,轰然一声巨响,溅起漫天碎土,呛人的烟尘中,一块足有数百斤重的巨石已经狠狠的砸进了郭典刚才站立的地面之中,巨石与青砖墙面之间的缝隙里,兀自留出两截赤脚的脚尖,还有一双滴血的手掌仍在微微的挣动,那是郭典的亲兵。

“啊!”

看到这幕惨景,郭典发出一声更胜之前的尖叫,手脚连用的向后蹭去,直到后背狠狠的撞到女墙上,郭典才双手抱头,将脑袋用力的埋进女墙根处,呜呜的泣不成声。

潘陵也迅速猫腰钻到一截女墙下,一边大声呵斥士卒,

“都趴下!不要乱跑!找东西掩护!!”

很多士卒听见了潘陵的大吼,显然潘陵的威望很高,大部分士卒开始有目的的掩蔽,不再像没头的苍蝇一般乱窜了,但仍有一些郡国兵被吓懵了脑子,根本不知道该藏身何处,很多都悲惨被砸成了肉酱。

黄巾军的石块一片片的落下,但仔细看起来,黄巾军射击的方位并不是盲目的,至少有十台投石车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南门的东南角。

一时间,集中在南门东南角的官兵就倒了血霉了。

十几具投石车的甩臂不停的拉下又弹起,在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中,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凌空抛飞而起,翻翻滚滚的向着信都城头飞来,这些石块看似缓慢,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官兵们的头顶,然后挟带着强大的惯性狠狠地砸落下来。

一块巨石旋转着砸下,狠狠地砸进了坚实的墙面,土夯的墙面立刻就被砸得凹了下去,一条细微的裂缝悄然贯穿了墙体内外。

没过多久,一块足有磨盘大小的巨石巨石几乎是紧贴着原先那一块砸落,恶狠狠地砸在城墙的裂缝上,这一刻,潘陵分明感到整堵城墙都在剧烈的颤抖,有莫名的咕咕声在脚下诡异的响起,就如城墙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摧毁而发出凄惨的*声。

又是两块巨石连续砸至,无情的砸在裂缝的边缘,裂缝迅速加宽,并且像蛛丝般向着周围延伸,又一块巨石迎头砸下,这块巨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城墙的东南角传来,还有股蘑菇云从那边升腾而起,整个城头都在这一声巨响中急剧的抖动了一下,仿佛是地震了一般。

潘陵霎时面如土色,看这情形,很可能是城墙塌了。

张角在阵中好整以暇的观看乱石齐飞的壮观场景,对先师发明的这款雷石车着实由衷的感到满意,轰击只持续了一刻钟的功夫,南门的东南角就坍塌了,这半个月来一直赶制的攻城利器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张角额头轻点,风儿的消息果然没错,信都城南门的东南角在很久以前就塌过,后来维修的时候,太守为了“节省资源”,根本就没用真材实料!

张角冷笑一声,大汉亡了,早就亡了,就像这堵城墙一样,看着结实,其实里面早就空了,大汉走到今天这一步,谁也别怪,就怪你们自己吧。

张角权杖一挥,双脚一夹,胯下战马立刻咴的一声向前冲去,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攻下信都!天下大吉!”

苍凉嘶哑的嗓音回荡在黄巾军的上空,霎时就燃起了每个人的斗志,看,老天都要亡大汉,那么坚固的城墙,砸了几下就塌了,我们的时代,终于要到来了啊!

狂潮如怒,黄巾军士气冲天。

潘陵冒着石雨感到东南边一看,本还抱有丝毫希望的心顿时冰冷一片,可怜的城垣,在投石车剧烈的摧残下,垮塌下了一大角,拥挤在这一片城楼上的汉卒和碎砖断垣挟裹在一起,翻翻滚滚的滑落到了城楼之下,被活活埋入了碎土烟尘之中,惨不忍睹。

潘陵的眼眶霎时就湿润了,这狗日的城墙怎么这么不经砸啊!

忽然,城外一片势能翻天的呐喊声传来,潘陵回头一看,是黄巾军总攻了。

潘陵狠狠的咬了咬牙,刷的拔出佩剑,大喝道,

“兄弟们!随我下去守住缺口!”

一堆尚还年轻的小伙子啥时候见过这种架势,看着眼前的人间地狱,很多人当场就傻眼了,只有一部分平时比较悍勇的,和潘陵关系比较好的官兵才咬紧牙关,跟着潘陵赶下城头去,呼啦啦居然也有数百人。

看到这一切,潘陵双眼充血,心里又感动又惭愧,他知道,他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也把身后的这帮汉子领上了一条不归路。

石雨渐渐的稀疏了,在这之前,护城河早就被天工营的工兵给填平,没有城头的箭阵压制,张燕的部队十分轻松的就跨过了护城河,直奔缺口而来。

而张宝的大军却不急不慢的架起了云梯,似乎一点也不想和张燕抢功的样子。

潘陵带着不足一千的郡国兵,匆匆下了城楼,刚赶到缺口的地方,张燕的黄巾兵就已经遥遥在望,只有相距百步的距离了。

潘陵毫不犹豫,纵身跳到杂乱的碎砖乱石之上,顾不上呛鼻的烟尘,将有些卷了刃的长刀一横,踏着断垣残壁率先冲上缺口,其余的郡国兵也立刻跟上,在潘陵身后仓促结阵。

看到有官兵把守缺口,张燕一点也不急,反而命令疾奔的黄巾兵放慢速度,改成步行,一来可以节省体力,二来可以威压这群未见过血的官兵蛋子。

作为一个小方的渠帅,张燕显然是十分有发展潜力的,先师田遨也明白这点,所以把张燕归为张角指挥,想来也有在将来用张燕代替张角的意思,因为张燕除了冷静持重,最大的资本就是年轻。

张燕是常山真定人,本姓褚,叫褚燕,因为在跟随先师田遨加入太平道以后,田遨指定张角做褚燕的义父,褚燕便改姓张了。

张燕年少时,便聚合少年成为强盗,在山泽间转战,后来回到真定,部众竟达到万余人,这也是为什么田遨比较看重张燕的原因,就凭这份招揽手下的本事,也够在这乱世中混上一混了。

加入黄巾军后,张燕勤学武艺,再加上张燕本身剽悍善战,敏捷过人,军中都称他为飞燕,张燕也算是黄巾军中的一员名将了。

此时的张燕踌躇满志,眼前的这座信都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张燕坚信,只要跟着先师走,总有一天可以改天换地,他张燕也能在青史上留下一笔!

哦?前面的郡国兵没乱,看来守将还算有点本事。这一路上,张燕看到只是文官贪财,武官惧死,今天碰到的这个似乎还有点意思,反应很快不说,胆子也很大,区区几百人就想挡住我六千大军。

张燕右手轻挥,最前面一排的黄巾兵齐齐的一声大喝,在距离官兵五十步的时候陡然发力,开始加速冲锋。

潘陵舔了下嘴唇,钢刀狠磕了下盔沿,大吼一声,率先扑上,身后的一群郡国兵也如同野兽般的一阵乱叫,挥刀杀了上来。

几乎就在下一刻,两军就短兵交锋了!

在不甚宽阔的缺口里,双方几百人轰然相撞!

潘陵首先一刀劈倒一名黄巾军,开了利市,然后闪过一把呼啸而来的利刃,飞起一脚,正踹中来人的胸口,钢刀乍起又落,鲜血飞溅中,又一黄巾士卒倒地不起。

郡国兵见长官武勇,纷纷不甘示弱,与黄巾士卒纠缠在一起,忘我的厮杀,一时间,黄巾军被堵在缺口处,不得寸进。

张燕冷眼看着这一切,眉头紧皱,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领兵之人,打起仗来很勇猛啊,竟然不比臧霸和伍琼差上多少,小伙子,有前途,不过你挡了我的道,挡了我的道也没关系,但你挡了先师的道,那就非死不可了!

张燕握了握手中的战刀,刚想亲自冲上去,但张燕突然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张燕在想,这缺口狭窄,我方兵力上的优势丝毫体现不出来,而且官兵站在乱石碎砖之上,处于上坡,更加有利于防守,一波波的冲上去,伤亡太大,是不是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呢?

不得不说,张燕还是很善于动脑子的,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很冷静,换做是臧霸和伍琼,或许早就操刀扑上去了,倒不是说他们两人不理智,而是总因为意气之争,臧霸和伍琼显得比较急躁罢了。

张燕看着缺口处的短兵交战,蓦地眼睛一亮,短兵,短兵?

张燕立刻对身边的亲卫喝道,

“快!给我调五百长矛手来!快去!”

那亲卫立刻领命而去。

张燕双手互击,有些遗憾的自语道,

“可惜弓箭手都放到东门人公将军那里去了,否则哪用这么麻烦。”

潘陵在喉咙底下嘶吼了一声,狠狠的一刀捅进了一名黄巾兵的肚子里,然后死命的往前顶去,一下子顺势撞翻了两三个黄巾军,刚把血糊糊的钢刀抽出来,对面两把雪花花的钢刀便劈空斩至。

潘陵疾步退了一下,一脚撩在一名黄巾兵的命根上,那黄巾兵惨呼一声,如虾米一般弓起身来,颤抖着倒下了。

潘陵心头发狠,再往前猛然踏进一步,钢刀狠狠的朝另一名黄巾兵的头上砍下!

就在这时,黄巾兵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唿哨,黄巾兵当即如潮水般退了下去,潘陵卯足了力气抡圆了的一刀竟然劈了一空,差点没闪了腰。

潘陵呲牙咧嘴的活动了一下几乎扭折了的腰部和差点甩脱了臼的手腕,满眼都是莫名其妙,正杀在兴头上,咋就撤了呢?

然而就在下一刻,潘陵马上苦笑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一票手持长矛的黄巾兵正向自己整齐的列队杀来。

娘的,看来老子是真要挂在这里了,也罢,再多杀几个,怎么也不能亏本不是。

潘陵心中已怀死意,将粘稠的手心在身上死劲儿擦了两下,然后紧握刀柄,转身看了看身边已经不多的兄弟,瞋目大喝道,

“死也要像个爷们!给我杀!”

潘陵吼罢便带头冲出了固守多时早已堆满尸体的缺口,向面前的长矛手狠命杀上。

一众郡国兵也都不想着活命了,狠狠的咬了咬牙,跟在潘陵的身后毅然决然地发起最后一次冲锋。

战争是无情的,对于敌人的英勇无畏,五百长矛手没有任何的同情和怜悯,手中两米多长的长矛只是密集的一个前刺,就瞬间扎透了数十个郡国兵的身躯。被串在长矛上的郡国兵无力的挥了挥钢刀,却发现离对面的敌人还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有的郡国兵想从地面上滚过去,但刚滚了两下,就被数杆长矛钉在了地上,那官兵不甘的大眼直愣愣的瞪着蓝天,怎么也不肯闭上。

潘陵挥刀拨开了两杆长矛,却还是被一杆长矛刺中了左肩,另有一杆长矛直刺额头,潘陵咬牙闪躲,还好,只是头盔被长矛捅掉,然而顾得了上面,顾不了下面,一杆长矛悄无声息的穿透了潘陵的大腿。

潘陵惨叫一声,栽倒在地,无数的长矛再次刺了过来,潘陵恐惧的大吼一声,疯狂的舞起战刀,双脚狂蹬,拼命的向后蹭去。

一个照面,郡国兵就崩溃了,面对密集如林,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枪阵,他们手中的战刀是那样的无力,这不是拼命,而是单方面的送死。于是,后面的郡国兵霎时停下了脚步,纷纷退却了。

作为这一次冲锋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潘陵也是胆寒不已,好不容易摆脱了枪阵的攻击范围,爬进了缺口中,潘陵浑身的力量似乎都已经消散殆尽了。

潘陵苦笑一声,看了看已经毫无士气可言的郡国兵,喘着气道,

“你们走吧,这里。。。。。。已经守不住了。”

“将军,那你。。。。。。”

正说话间,黄巾长矛手已经不可遏止的涌上了缺口,整齐的步伐,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矛头,无不让郡国兵肝胆俱寒。

郡国兵们咬咬牙,立刻有一部分冲上前去,用身体阻挡长矛手的前进,而另一部分则迅速抬起潘陵,调头向城内跑去。

潘陵被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夹在中间,泪流满面,

“你们。。。。。。你们何苦。。。。。。”

而这些郡国兵一言不发,只是抓着潘陵的身子蒙头向前狂跑。

突然,就在这些郡国兵的身后,一道黑影腾空飞起,就像一只翻翔的燕子一般,急速冲向了潘玲等人,只见那黑影的手一扬,几点寒星便电射落在最后面的两名郡国兵!

“呃!”

那两名郡国兵各自发出一声闷哼,猛的栽倒在地,大腿后侧赫然各自插着一把飞刀。

其他一起抬着潘陵的郡国兵被顺势带倒,潘陵则被重重的摔到地上,差点没昏迷过去。

等潘陵挣扎着要起身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抹耀眼的寒芒,来不及任何反应,锋利的剑尖已经紧紧的抵在了他的咽喉上,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剑尖上传来的森冷寒意,死亡,与他只有咫尺之遥。

潘陵不由得绷紧了头皮,抬头望去,一个男人的身影挡在阳光之前,周身散发着一层光晕,看起来似乎十分的高大。

潘陵微眯了双眼,这才看得更清楚了些,此人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七八的年纪,眼睛不大,但挺有神,鼻子很尖,脸型却有些方,三撇小胡,一看就是没留多长时间,皮肤还不错,不是十分粗糙,有点小白脸的潜质。

他就是张燕。

“你们,让我有点感动。”张燕轻轻的说道。

就在张燕突破南门缺口的同时,张梁在东门集中起了全部的弓箭手,一通通铺天盖地的箭雨反复清洗着东门的城头,威力竟不亚于南门的雷石,城上的守军苦不堪言,连头都不敢露一下。

然后张宝的第四方轻松的越过了护城河,就在城上守军的眼皮子地下架起了一架架的云梯,无数的黄巾士卒口衔钢刀,手脚并用,像猿猴般顺着云梯攀上城头,城头附近的汉军潮水般涌将过来,想将这些黄巾军赶下城去,惨烈的厮杀在狭小的城头上演。

只可惜,南门的坍塌已经将官兵最后一点士气打击的烟消云散,再加上他们面对的,是比张燕的黄巾军更为精锐的黄巾力士,整个局势一面倒。

汉军节节败退,无数头戴头盔,脖子系着黄领巾的黄巾力士蜂拥而至,越来越多的云梯搭上了城头,越来越多的黄巾力士攀上了城墙,城头的汉军逐渐被黄色的汪洋所湮灭,城池沦陷已在顷刻之间了。

更有一部分黄巾力士直接杀散了城门的守卫,一口气打开了城门,城外无数的黄巾军像蚂蚁般蜂拥而入。

信都城,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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