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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她们约定在了一个自习室,葛碧潭吃过饭早早地走进自习室时已经有好几个同学早她到了,看样子这些同学是自带了吃的东西而没有去餐厅用餐,象这样刻苦读书者在三江大学大有人在,用屡见不鲜一词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她也有过多次的体验,所以当她悄悄走进来看到埋头读书的这些同学时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不夸张地说每个自习室每天象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她虽无惊讶,但却十分地感动,所以她也迅速地拿出自己的书籍开始阅读起来,抓住等待许竹筠到来的这段时间不被白白浪费,这是她的习惯,可以说是她的自觉行动,即使没有这样的自觉,这里的学习氛围也会感染得有这样的行动。大学校园里的自习室是学习的圣地是天经地义的定义,而不是娱乐的地方,更不是堕落者的向往之处。来这里的同学都是抱定了一个信念——-刻苦读书。如果不能踏实学习者,即便来到了这里也会逐渐改变的。由于用不了多长时间自习室就会坐满的,所以她在身边为许竹筠占了一个位子。果然没过多久,吃过晚饭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来了,而且一进来就开始了静默地读书。许竹筠在走进自习室门时一眼就看见了已经等候的葛碧潭,刚刚坐定,葛碧潭就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让她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子还是没有明白的结果。许竹筠反倒埋怨似的责怪她说清了不是什么要紧的急事,何必这么不担事呢?葛碧潭急于她悬念的揭晓,不愿有过多的折正,所以任由许竹筠怎样的说她只是一声不吭地听着,终于说出了邀她参加春江诗社组织的一次春咏活动。此话一出,葛碧潭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没有了精神,她没有立即答复许竹筠,而是陷入沉默,她在想,多大的事何必留这么大的一个悬念,让她苦苦等待了几个小时,多么宝贵的时间使她不能专心于书本而白白地浪费掉了,真有可惜的怨恨,但她考虑到与许竹筠的友情还是没有丝毫的发泄。她又在想,春江诗社的那帮家伙能搞出什么名堂,去与不去没有多大的区别,关键是去了也不会有多少收获的,还不如把时间省下来多读点书,更不用说生那帮人的气了!许竹筠见她迟迟没有反应,催促她表个态。她问许竹筠是以个人的名义还是春江诗社的。许竹筠明确地告诉她是个人的意思,在这一点上几乎与春江诗社的人毫无关系,经过是诗社的人邀请了她,而且很执意地邀她一定得到场,她知道那些人的用意,甚至可以称之为企图——增加人气。但她也有不欣赏他们的意思,所以她提出了一个条件,要带了葛碧潭一起参加,只要她能到场,他们那里在乎她带了谁呢?带了多少人呢?盛邀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更多的人前来捧场。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她还告诉葛碧潭为什么一定要邀她一起去呢?原因只有一点——她很欣赏葛碧潭的诗作,如果没有了葛碧潭的诗朗诵,诗咏就算不上真正的诗咏了!许竹筠的诚恳与器重令葛碧潭十分感动,而且似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在感召——诗的吸引。她脱口问,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时,许竹筠意识到她必去无疑了,其实在受到春江诗社人员邀请的第一时间她不假思索地想到了葛碧潭,也想到了葛碧潭一定不会不给面子的,而这个面子不只是与她的友情或者她的声望,而是诗歌的面子。这时问到了时间与地点更证明了她判断的正确。她告诉葛碧潭就在这个周未的早晨,还在天坨山上的老地方,而且她叮嘱到时候过来叫上一块去就是了。葛碧潭听到又是在天坨山,立刻想到去年冬天约许竹筠谈有关兴办古风诗社的事,她都应约到了,何况那时的交情不是多么的深厚,正是经历了那一次交谈之后两人才渐渐进入知己的交往,这时怎么能拒绝呢?即使有一百个不乐意也得顾全她的面子,何况有关诗歌的活动还是无比向往的,尤其是在自己想创办的诗社一时无望的情况下,对于诗特有的精神寄托以及情感宣泄似乎还得依赖于现有的春江诗社的活动了。尽管每次活动以她的传统文化继承标准衡量相差甚远,而且以一己之力也难于扭转这样的格局,但自己参加进去总算是一点力量的显示,不然连这点微小的力量也似乎不存在了。这里所说的不存在,只是在诗会上的不存在,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存在。她之所以有这种强调似的思维,是在坚定不移地捍卫着自己的信念,即使不参加诗咏活动去,她创作的诗的存在也是不争的事实。这种近乎执拗的想法,是面对现实无奈中形成的,总担心自己的理想与行动被现实所淹没。她怔怔地想过一阵后,才觉冷落了身边的许竹筠,忙致歉解释说思想开小差了。许竹筠则推辞自己没有被冷落的感觉,反而说看到她一副痴呆的样子才觉得很可爱,认为她一时有了灵感在构思诗作,而且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周浩也喜欢她这个样子。葛碧潭不仅没有怪,而且以同样开玩笑的口吻附和以那得问周浩本人了。二人本该放声笑的,看到周围同学们个个认真地投入学习,只能将笑声压得如交谈时一样仅她们二人能听到而已。许竹筠辞别了葛碧潭悄悄地离开座位又悄悄地走出教室,几乎没有弄出一点声响来。在许竹筠走后,葛碧潭没有立即投入到学习中,因为她的心情一时难以平静,她在听到许竹筠说到天坨山这三个字时不仅想到了在天坨山约见许竹筠的事,自然也会想到天坨山上与李景余参加秋咏的情形,过两天又要去那里,肯定又会见到李景余的,元宵灯谜会上她主动地避开了与他的会面,那时是因为有周浩的在场,这次看样子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见面后他会是什么态度呢?自己将如何面对呢?这似乎是她不能不想的问题。如果说自己根本就不想这样的事情,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这完全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说法。只要是一个正常的人,凡是经历过的事都会或多或少地留下记忆的痕迹,尤其是这类感情方面的经历更是难以抹去,甚至会记忆终生的。这仅仅只是对方对于自己情动后的记忆,如果自己如对方一样地动了真情,那一定是刻骨铭心的记忆,不是在别人提起时或者受到外部刺激后才能唤醒记忆,而是会经常主动想起的。她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被李景余感动得动起真情,否则便会成为一种记忆的负担,或者是留在内心深处的愧疚。想到这里时,她对这种因情感上的违背造成终生的愧疚有畏惧的滋生,但转念又想,以自己贯有的矜持不会做到这一步的,她对自己是充满自信心的。在与李景余的交往上就证明了这一点。这样想时,心里轻松了许多。情绪上的起伏变化都是因为两天后要见到李景余惹起的,她对自己讲,不想了,想得再多也是白想,未必能见得上人之前就想了这么多,到时候真的遇见了,随机应变就是了,何必这个时候自寻烦恼呢?在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笑中她放弃了没有意义的想象而又投入学习之中……

周日一早,许竹筠拨通了葛碧潭的电话提醒将来楼下接她。葛碧潭在接电话时早已起床而且收拾停当,没有因为有许竹筠的来接而迟缓,而是允诺之后的更加积极主动,她本想拒绝许竹筠的来接而是约个地点同去,但扭不过许竹筠的执意前来,所以在接电话后立即下楼走到女生院大门口等候。不多时远远看见许竹筠健步走来,她也疾速迎上前去。两人不约而同地自备了早点,而且不约而同地都多备了一份,拿出后都笑了,她们一边吃着一边走去,有说有笑中走近了天坨山。

春天的天坨山大不同于放寒假前她们约见时的景象,那时是一片衰草凄凄的败象,这时则是生机盎然的盛景——吸引视觉的仍然是天坨山上零星点缀的松柏,有的三五成堆如热闹的人群;有的两两相伴如情侣同行;有的孑然孤零却显得傲然独立。不论何种情形都十分地显眼,这个时节翠绿的枝叶更添了几分诱人的魅力,难怪情侣来此多偎依于树下,除了隐蔽难道就没有附庸其欣欣向荣的风韵之意吗?走上山岗,脚下的草已经齐刷刷地换成了新叶,在葛碧潭的印象里,这似乎就象变魔法一样的神秘莫测,上一次与周浩于此逗留等待许竹筠的应约,地上的叶片枯萎尽成了黄色,这时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如果说这是她久别未曾造此的错觉,也可以惊叹大自然的神奇了,两个月的时间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能不觉得神奇吗?自然界不仅有令人称奇的荣枯更迭,这是能够直觉的变化,还有许许多多不为人们所认知的更加神奇的迹象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着演变!二人踏着稚嫩的草坪走到天坨山的高处,这里已经来了不少的人,从这里看她们刚才走过的路上,还有不少的人在陆陆续续地向天坨山走来,当她再环顾山的周围时,这才意识到走来的那么多同学不一定都是参加春江诗社组织的这次诗咏活动的,因为山的各处都有三五成群或者更多者聚在一起的,原来这些同学是来此寻春的。看到这样的情景,她在暗笑自己没有眼前的同学们懂得生活,如果今天没有许竹筠叫上她一起来到这里,她是不会想到来这里走一走的,或许周浩会约她来的,眼前已有不少的情侣或在携手漫步,或在席地偎坐等等不一而举。她之所以这样的四处瞭望,正在于她不愿与春江诗社的组织者上前搭讪,这一点她事先给许竹筠交代过了,所以在许竹筠与那帮人说得热火朝天之际,她独自一人躲得远远的极目张望。许竹筠并不是在闲聊,而是做着主持的准备工作,所以不得不与之交流,其实许竹筠也愿与她在一起,因为在她们之间才有共同的语言。就在葛碧潭漫无目的地看着远处时,身后传来了一声似曾熟悉的叫声,她立刻意识到是李景余,不光以声音判断得知,而是如前所料他一定会在此时此地出现的。她闻声即转过头来,李景余已经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站住了,由此她不负有生分的感觉,看得出来他同样也有。她故做姿态地向他站立处走了几步,但并没有走到交往期间几乎靠在一起的近,而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样的距离似乎就是朋友而不是恋人的距离,说起话来也没有了交往时的顺溜,吞吞吐吐中说了上句不知下一句在哪里,而且似有无话中找话的别扭。尽管交往时是李景余剃头担子一头热,但只要葛碧潭没有恋爱对象,他都有不懈追求的权利,而且也有成功的可能,所以在他的心目中完全倾向于成功的一面,正因为有这样的倾向,说起话来就当作恋爱对象对待了,其实那也是一种争取成功的有效方法,但是一切的努力都如三江水付之东流了,周浩的出现,令他们之前的交往戛然而止,李景余有多么的难过,但在万念俱灰中心存一线希望,希望半路上杀出的周浩只是他与葛碧潭之间的一段插曲而已,可是过了不久,她约他图书楼见面,尽管怀揣不祥的预感,但同时也有侥幸的幻想,幻想是否在与周浩的接触中能给自己一次竞争的机会,等到见面之后,心灰意冷到了绝望的地步,难道真的是有缘无分了吗?他不死心又能怎么样呢?即使有千万个不舍的理由也是枉费心机,恋爱中的单相思不是个别的现象,正因为普遍的存在,才有了柏拉图精神恋爱的哲学命题,这正是这位哲学家对人类贡献的一份珍贵的精神遗产,似乎就是给类似于李景余的人们开出了走出情感困境的一剂良药,化解单相思中不能付诸行动的痛苦。不知李景余是否有意识地运用了这剂良药,而他必须面对葛碧潭名花有主却是改变不了的不争的事实,爱别人而不被别人爱是无奈中的爱情悲剧,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哪怕是无限的痛苦也得依赖自己,感情的事情别人是帮不上忙的,如果要借助自身以外的力量,似乎除了柏拉图的这一思想方法再无别的良方。哲学是拯救人类灵魂无以伦比的方**,这也正是哲学在人文学科领域有着至尊无上地位的价值体现。李景余能在面对葛碧潭时采取这种有分寸的正确态度,可见他有意或者无意中都运用了柏拉图的哲学思想——将他对她的那份爱深深地埋藏于心底,而不是无赖地追求或者仇恨地报复。正视现实不失于明智的抉择,这也正是哲学指明的人生方向。尴尬中的交谈也一定是无趣的话题,过不了一会不要说对方厌倦,连自己都觉得乏味,李景余在这样的处境下,没过多久就知趣地辞别了葛碧潭而走向了别处。临别时他问是否需要替她报上朗诵的诗名,她谢过他的好意而没有让他如上次一样地去做,于是他才在依恋中去了。他的依恋是她从他的行动迟缓而不是决绝迅速中看出来的。对此她心中也略过一丝的难过,总以为没有满足他的愿望而有亏欠似的,然而在感情的问题上却是无法迁就的,即使有分身之术也不能分一半给他,因为感情的忠贞是不允许有杂念的。想到这里她一扫心中的阴霾而畅亮了许多,而且告诫自己,在爱情问题的处理上决不能滋生同情或者怜悯这类感情的!就在她耽于胡思乱想的时候,许竹筠走到了她的面前,先是无言中对视了一阵,然后以一种轻描淡写的口气问她李景余来过了?她没有用语言回答而只是点了一下头。许竹筠见她无兴致谈这一话题也就不再难为她了,又过了一会才问起她朗诵诗的题目是什么?她很认真地回答许竹筠准备了两首诗,一首是古体的题目就叫做《来天坨山偶得》吧!因为是在来到这里时偶然间拟就的;另一首权且算作律诗吧!是之前写成的,题目是《悲杏花》。她还拿出草稿让许竹筠看。许竹筠看过后先是对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成了这首诗的才情感叹不已,接着一再声称自己对这类诗不是十分的内行,不过是很喜欢的,尤其喜欢自己熟悉人的作品,这样仿佛才足够真实的感觉,不然读到那么好的诗会怀疑是人写的吗?人能把语言运用到富有这么高超的艺术性吗?那还是人吗?不是神仙附体才怪呢?难怪王羲之自称《兰亭序》是神助而成的,还有李白被称为诗仙,不仙能写出那么多神气的诗句吗?因此偶尔也会想到葛碧潭是不是神女,至少是有神助的,不然怎么就能偶然得出这么佳丽的诗句呢?葛碧潭听到这后两句才明白许竹筠是在绕着圈地称赞她,虽然内心充满了快乐,但脸面上却有点难以承受,所以才有了竭力阻挡许竹筠说下去的语言与行动,并且附以极力的否定,但她没有否定许竹筠对于诗人与诗作评论的观点,只是否认了对她个人的过分夸赞,不仅如此,她还在赞成许竹筠观点的基础上进一步延伸了论述,仿佛给了她一次吐露心机的机会。她在论述中反复强调了对诗歌认识的一贯主张——诗言志有如文以载道的社会功能;诗是汉语语言艺术登峰造极的致高点,没有比诗更经典的语言艺术了,不仅汉语没有,连英语里最著名的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也是望尘莫及的!谈到这些关于诗的话题时,她不仅滔滔不绝,而且激动万分,总有说不完的话,表达不完的情感。许竹筠对此开她的玩笑,谈恋爱也没有谈诗投入的感情多,这样的评价一点也不为过。没完没了的交流以至于有人给许竹筠打来电话说活动就要开始了,许竹筠不得不去时才结束了她关于诗的话题,但从她面部的表情看,多少还有点意犹未尽的遗憾。

活动正式开始后,她与上次相同的是仍然站在了较远的地方,不同的是没有了李景余的陪伴。在春江诗社众多的成员里除了与李景余熟悉以外,没有了第二个交往的人了,许竹筠也非正式成员,则另当别论了。所以站在这群人中间她显得有些孤单,幸亏今天有许多来此游玩的同学也站在了外围观看,她把自己看作围观中的一员似乎才有了些许的慰藉,不然一个人的孤立难免产生诸多的尴尬来。听着一个接着一个的朗诵,不少是熟悉的古人的诗词,也有自创的现代诗。念到李景余的名字时,引起她的特别注意,她对他写作现代诗的才能还是很欣赏的,虽然没有古诗律诗的艺术性高,但能创作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她要认真地听听他这次的朗诵。一首《春的萌动》深深地扣动了她的心弦,每一个字几乎都是敲打她心弦时发出的音符——清风拂面,暖意袭心头。胸中躁动,梦想飞向高空。身去何处,不甘寂寞中独行。杨柳泛青,枝芽胀得嫩红。趁着春的萌动,播下希望的种子,收获在那遥远的梦境。听完后她陷入沉思,难道他料到她会来的?难道他在某种意义上是写给她的?难道他对她还耿耿于怀吗?如果是前两种的可能可以算作他的念旧;如果是第三种可能就是他的不对了,因为她已经讲得非常清楚,他们之间根本谈不上感情纠葛的问题,何必这样的纠缠不清呢!但她转念一想,诗仅仅是语言艺术,表达的是意象而不是具象,即使是具象,难道他就没有结识别的女生吗?何必自寻烦恼地套在自己头上呢?这样想过之后,她都觉得自己有点过敏,有点可笑。加之他刚才保持一定距离的矜持,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她自责冤枉了他,好在他没有丝毫的知觉,不然……

迟迟听不到自己的名字,眼看着剩下的人没有几个了,她还以为许竹筠把自己忘掉了,或者是诗社的主要成员不满于自己的诗作而取消了,正在她疑惑得胡思乱想之时,忽然传来了最后一名朗诵者是她的名字的预报,原来许竹筠把自己安排在了最后,是什么意思呢?她又展开了胡思乱想,是为了等待结束时与之为伴,还是诗社的人把她这个非正式的成员有意放在了最后。虽然想着,但并没有影响她走向出场的位置,她在等待出场时,许竹筠并没有与她搭讪,而是投以鼓励的目光而让他静静地等候,她的心情那里有如许竹筠想象的平静,而是没有停止走来时一路上的胡思乱想,即使是诗社的人别有用心,只要能在此时此地发出自己的声音也算是一种力量的存在,也算在此时此地为传统文化争得了一席之地!在许竹筠报出她上场的那一刻她才终止了胡思乱想。走到安置好了的麦克风前,她镇定自若,异常投入地开始了诗的朗诵,先是《来天坨山偶得》,念过题目后,她专门说明了一下是古体诗:春江去寒流,天坨来翠生。自然有更迭,人间无重塑。周礼终难复,世乱岂天数。汉初定国学,儒始成至尊。韩氏尽鼎力,两宋才中兴。不无偏颇意,理在正人心。拟古不得法,性灵亦似假。寒冬若凋零,阳春无再生?接着又自报了第二首的题目《悲杏花》同样作了说明是律诗:性本早生冒春寒,蜂蝶仍蛰似无艳。霜雪偶降凋零残,四季孕育竟枉然。葛碧潭朗诵结束后没有获得隆烈的掌声,但在走下场时看到了许竹筠、李景余,还有个别不熟悉的同学长时间地为她鼓掌,尤其是李景余站在了人群前边突出的位置令她感动不已——他还是力挺她的。尽管只有少数甚至个别人的支持,她还是相当知足的,即使没有了一个人的鼓励也不会灰心丧气的,不仅因为她有着一份坚强不屈的自信心,她还懂得曲高和寡的道理,《书谱》里的“向使奇音在爨,庸听知其妙响;逸足伏枥,凡识知其绝群。则伯喈不足称,良乐未可尚。”这段话是她坚定不移的精神支撑,正是做到了这一点才使她在面对世俗中没有迷失自己。低俗之人之所以能够长久甚或永远保持住低俗的定位,也在于低俗者对于低俗的坚定不移,不论是刚才咏诗时对于庸俗诗作的追捧,还是现实生活里大量存在的炒作,竟然可以将一个尽乎文盲的傻子捧为影视剧的巨擘,只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中国影视剧水平的高低了,这种以装疯卖傻作为噱头,取悦观众的低级伎俩竟然能被中国人所接受,究竟是中国人的欣赏水准低下,还是影视制作者的水平有限,不论是何种原因所致,如果以此作为中国影视剧的一个标杆则必然导致中国影视剧的穷途末路。想到这些问题时,葛碧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次有如上次一样的感慨,又能怎么样呢?她的出现似乎就是一种挣扎,实有无力回天之悲哀!她这时已经走到了一边,一个人孤立人群散去的地方。因为许竹筠与诗社的负责人还在说话,她要等她一起回去。等待中她又想,尽管自古都有雅俗之分,但有生命力能够传世的必定是高雅的作品,即使通俗的文学流传下来的也是有品位的那一部分,绝没有见到不堪入目者载入史册,难怪中国电视剧年度制作量是巨大的,而能面世的却是有限的,更不要说传世了,与之相对的是经典的东西却也是经久不衰的。由此可见盲从与炒作只能混淆视听于一时,最终一定是公允的。由此她联系到自己的坚持一定会有一个良好的结果,她笑了,虽然只是面露喜色而没有发出声响,但还是被走过来的许竹筠发现了,一句为自己的佳作独自在这里偷着乐的问话使她受惊一般地看到了许竹筠已经来到了身边,她招呼了一句事情完了?然后回头看了正在收拾音响设备的春江诗社的几个主要成员一眼,两人就漫步走下天坨山。行走间葛碧潭觉察出许竹筠有种兴奋的异常,自从交往以来,还从未见过这个样子,不由得心里疑惑起来,她一定有什么事隐瞒着,而且一定是好事,不然不会有眼前的喜不自胜,是不是恋爱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以这样的表情引发她的提问。两个极富灵性的女生处在一起,哪怕对方有细微的变化也会被发觉的,何况这么明显的表现。葛碧潭见许竹筠迟迟不表达出来,看样子是在故弄玄虚。人只要有喜怒哀乐感情的发生都会有表达欲望的,除非隐忍十足者能够做到自己消化以外,一般人都会找准合适的对象发泄的,这就是所谓的朋友间或者亲人间的分享或者分担的意义所在了。葛碧潭在不能忍受许竹筠有喜悦不能让她分享的情况下,终于问起了许竹筠有什么好事不能让她知道。许竹筠确实有欲言又止的活思想,这时见葛碧潭询问,似乎有了合适的机会,但在她说出之前提出了一个条件,其实也是无所谓的条件,就是听后不要笑话,未等葛碧潭答应就说出了受《悲杏花》一诗的启发,她也和了一首诗,还特别强调是拟古词,什么古诗律诗一时还是作不来的。葛碧潭听得十分激动,迫不及待地要看她写的诗稿,许竹筠便从衣兜里摸出来递到了葛碧潭的手里,从她下意识中就摸到了的动作来看,是提前准备好了在见面时要递给葛碧潭看的,只是一时不好意思拿出手来。这到是合乎一般初创者的心理活动的,不过以她与葛碧潭的关系似乎没有这样的必要,可以大胆地示她,然而许竹筠没有这样的莽撞,而是表现出了谦虚谨慎的一面,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许竹筠有从事艺术者的浪漫,更有从事艺术的认真与谦逊。葛碧潭先是仔细地阅读了几遍,然后情不自禁地朗读了起来,《怨春迟》:春风迟迟,冬去慢慢,杏花妆扮春天艳,应时不避寒。偶霜凭添烦,雪降尽摧残,北风凋零花无言。花无言,人在怨。怨春迟,春不解人惜花意。读罢连连称赞,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在谈关于诗的话题,直到一起吃过饭才各自回了宿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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