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白天，王美英躲在黑屋子里脱穿在身上的红肚兜，皇甫青稞：
“你这是干啥？”
“女人的事，你少管，去，去一边去。”王美英推开挡在面前的皇甫青稞，推开屋门，将用旧报纸包裹严实的肚兜递给等在外的唐灵儿，“给，赶紧去别人家拿吧，别误了大事。
这一带姑娘出嫁，有穿戴肚兜的风俗。肚兜大红绸布做成，绣着五彩交颈鸳鸯的图案。肚兜一般由母亲精心绣做，没有母亲的由成年姐姐或婶婶、大姑代劳。新婚的前一天穿戴在身上，新婚之夜由新郎亲手解下、、、、是不能让别的男人看到的。
“你不能拿走！”皇甫青稞一把拉住唐灵儿。
“青稞，你放开，听我说??????”
“我不放！”
“你松开手，我就跟你说。”
唐灵儿像鱼儿一般游走了。
说明了缘由，皇甫青稞红堂堂的大脸，顿时乌青：
“糊涂!”
“你才糊涂！皇甫顺耕为救咱全村人，命都不要了！”
太阳渐渐西坠，像一个大火球，重重压在远处的山头上。山巅的草丛和树木仿佛在痛苦地燃烧。血色涂抹在这群女人和她们身边的岩石水流草滩上。紫色的乌云从远处压过来，像一堵巨大的城墙。
“暗河的大水，没有别的出路，皇甫顺耕大叔一定会顺着这条水路出来。”划痕累累的小腿上挂着杂草的唐灵儿说，“说不定就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皇甫顺耕大叔功德无量，上天会帮助我们找到他的。肚兜出水的地方说不定是上天的昭示，咱们挖挖试试吧。”
四散开来的女人们累的腰酸腿疼，手上磨出了紫色的水泡。她们绝望地瘫坐在河滩的烂泥里，像一群披头散发沮丧的泥猴。河滩上隆起了一个个黄色的土包。
黄昏降临了。橙紫色的天地间，一望无际混沌的河滩，像一个泯眛奇幻的洪荒世间。女人们或胖或瘦裹着湿淋淋衣服的身体，开始在乍起的冷风中瑟瑟发抖。不知哪一个先脱下了贴在身上的湿衣，搭在身边的树丛上，噗通一声跳进紫色的河水里，其他女人纷纷效仿。
一群女人，在怪岩危耸的河面上浮动，像一群白色大鱼游动的脊背。
女人们的身体，舒服至极地浸在岩洞溢出的温暖水流里。她们将清澈的溪水掬起撩到沾满灰尘和草屑的长发上，然后连头带脸泡进清水，任凭荡起一片黑发的水流在脖颈和耳根间轻柔地滑过，带走身上的草叶和污浊。
她们像一群沐浴着轻泠泠月光、勾头梳理美丽羽毛的野天鸭，更像从天而降在如纱如梦的河水里洗浴的下凡仙女。
一个岩石相夹的角落里传来唐灵儿痛楚的尖叫：
“你是谁？为啥打我！”
“我是谁？我现在就告诉你！”怒目圆睁的李红桃，又在唐灵儿身上拧了一把，“我就是你偷得汉子的老婆。我叫李红桃！”
“大姐，你听我说??????”
“你这个骚货！”
寂静的河面上，又响起了一记响亮击打皮肉某一部分的声响。
李翠华双手飞快地划着水、趔趔趄趄奔过去，挡在两个女人之间。
捂着脸蛋的唐灵儿像见了救星般，躲到李翠华身后。
“红桃，你还不知道吧，她是我干妹子！”
李红桃愕然地看着李翠华：
“胡说，你那有这么个**子？”
“红桃，你听我说??????”李翠华将她拉到一边，轻轻地述说着。
??????
王美英蹲着身子探索着脚下的石头，慢慢走到哭闹的李红桃身边：
“红桃，今天是??????找皇甫顺耕大哥??????其他事情咱过后再说。”
眼睛包泪的李翠华，将一把清水撩到红桃的脸上，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你爹好点了吧！”
“会自己下床走动了，也能吃饭了。”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的李红桃说。
“没回去看看皇甫德良？你家皇甫德良脸肿得像个馒头。像是得了大病。”
“活该，这是报应！死了我也不去看他。待几天，我还回我爹那里。”
“回去看看吧。”
“他死了我才回来！”
“一碗可口的饭也吃不上，手脚都肿了，家里像个猪窝。”
“姐，他害得你还轻？你啊，就是心太软、心太好，这才遭人欺负，包括你家皇甫顺耕！”
先是响起了雷声，在很远的天边，滚动着过来。很快，雨点簌簌下落，像密集的箭头射向河面，击打在女人们赤裸的身上。河水里的女人们发出痛楚的尖叫，纷纷躲进身边岩石凹处。找不到去处的，几个挤在一起。
“好大的洞，好大的山洞！”岩石群的深处传出唐灵儿兴奋的呼喊。
??????
金黄色的火苗，舔舐着头顶悬挂的一丛丛参差不齐牙齿般的钟乳石。
可以看到远处淋着细细水流的岩壁和遄急的流水。站在石厅中央平坦的石面上的李翠华，看着身处其中巨大石棺般的洞窟，触景生情。她拨开挡在眼前的湿淋淋的长发，萎缩成一团，无声地抽泣起来：
“??????酒??????把酒瓶给我??????我冷！”
将喝空了的酒瓶子扔到一边，李翠华上身扑倒，双臂长伸，披着长发的脸埋在岩石上哭诉：
“我的男人啊，你到底在哪里，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水流哗哗地流淌着，好像是在给李翠华伴奏。
一旁的唐灵儿突然说：
“大姐，大姐，你停停??????听，有声音??????”
寂静中，一粒石子清脆的落声格外清晰：
“啪-------啪嗒啪嗒??????”
“啪嗒-------”又是一声，接着是哒哒哒石子清脆的滚动声。
女人们一片惊叫，几乎是同一个时间躲在岩石鬼魅般的暗影里。有的蹲下身来、双手掩护着胸脯；有的头扎在狭窄的石缝里，身体像倒扣的水缸一般撅在外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