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倒是难得的沉稳和认真。
栗烟慢条斯理地点着头，屋子里瞬间空了大半，剩下林音和她相背而坐。
此时此刻，安静得连眉笔刷动的簌簌声都能听见。
栗烟率先化好妆，站起身，拿着剧本准备再温习一遍时，正巧对上林音镜子里的视线。
那女孩的目光，一半探究一半敌意，虽然长着张清纯无害的脸，但那上挑的丹凤眸却给人股森森的冰凉感。
不过，栗烟倒也习惯了。在圈里这么多年，像这女孩这么小小年纪，就能签约景旭集团，并且，成功让陆景焕举荐她来试镜女主角的，一定并非普通角色。
绝不会像外表、和她刚才在秦十月面前表现得那么单纯。
栗烟与她静静对视了半秒，反笑，“有事吗？”
林音别开目光，微挺直了细长的脖颈，颇有种自封的傲然感，“没什么，来之前听陆总说有你这么号竞争对手，没想到，原来是最近名声响亮的栗小姐。”
这话，语气怎么听怎么奇怪。
栗烟淡拢了下耳际的发，拐弯抹角的嘲讽听多了，也早就不放心上了，“林小姐知道我，是我的荣幸。”
“但我记得栗小姐现在没有公司了吧？”林音视线微凝在她脸上，几分傲气的打量。
栗烟终于明白她的自信来源于哪了，不动声色地道，“林小姐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觉得下野导演会选一个连公司和背景都没有的演员吗？我觉得吧，栗小姐你来玩一趟就足够了，也别那么认真，选不上会很伤心的。”
林音说着，还忍不住轻笑出声，满满的讽刺意味，哪还有刚才那副娇怯乖柔的模样。
栗烟瞳眸微微地眯起，随后，淡淡一声叹，无奈摇头。
她真的是太久没出现在镜头前了。连一个资历半年不到的后辈，都敢用这种态度嘲讽她。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脸庞，妆因为过于惨白，而显得整张脸空洞而森冷，“林小姐如果想抱着玩玩的心态混演艺圈的话，我也提醒你一句，小心玩火自焚。”
林音被她那越来越低沉的尾音微震住，猛瞪圆眼眸，警惕地对着她，不屑嗤一声：“我好心提醒你，不听就算了，活该被万人嫌。”
她说着，转身撞着门就跑了出去，留下一房间旖旎怪异的香水味。
栗烟摇了摇头，不放心上地一笑。
真不知该说这丫头傻还是天真得好。
……
栗烟被通知到试镜开始时，便随工作人员去了，在经过试镜教室前，她一眼就瞥到了正中央，正在表演的苏雪然。忍不住地，脚步停顿了下。
她一袭白色的病号服，头发在灯光下显得枯槁暗黄，却完全不凌乱，柔美地别在肩膀一侧。
令人惊奇的是，她对女主角的柔弱、无助的情绪把控得非常好，一颦一眼之间，都能看到流动的情绪变化。
苏雪然这番纯熟的演技，是栗烟从未想过的。况且，她才进驻娱乐圈不到三个月，完全就像比她资质还老的前辈一样。
她们苏家三代都是女性，母亲和外婆都是演员，想必苏雪然也是天生有演员血统在，完成得十分得心应手。
栗烟淡拢了拢眼帘，兀自一笑。
难怪，江清墨同意招苏雪然进江雪，也一定是审核过她的实力。
不得不承认，苏小姐在艺术方面的才华与天赋，简直比她高出不知道多少境界。
“栗小姐？”工作人员走出几米，才不见身后栗烟，好奇喊她一声。
栗烟连忙收好情绪，快步上前，“来了。”
不行，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
她没有天赋，也没有家庭的艺术熏陶，只能按照自己目前所学到的、摸索到的，循序渐进，完成自己该演好的部分，就够了。
十分钟后，栗烟坐在等候间里，随行的化妆师时不时替她补妆，她听着隔壁已经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
此时此刻，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心脏跳出喉咙的感觉。她用力闭眼，深深呼吸，极力压制住不安的心绪。
“咚咚”两声，工作人员来敲门：“栗小姐，可以入场了。”
栗烟微许颔首，四肢僵硬地起身，搓了搓发凉的掌心。
站在门前，仍能听见屋内下野导演兴奋的声音，似乎都还沉浸在上一场苏雪然精彩的表演中。
栗烟轻闭眼眸，再次睁开时，眸中的不安已退散了些，她缓缓伸手，将房门推开。
室内，一股温暖的气息，在导演与制片人聊着苏雪然的演技时，她已微挺胸脯，大方有致地走入。
一扫评审，对着她颔首致意的秦十月，一脸不明笑意的陆景焕，以及，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的导演身侧，一袭深黑西服静淡而坐，气场却凛然压迫的江清墨。
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缓而慵懒地转着钢笔，漆黑的眼神压迫在她身上，从容矜贵，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看到她，也未流露出惊讶，他今早就拿到了名册，翻到她的名字时，惊讶感已经过去了。
此时此刻，更多是探究和打量。
栗烟呼吸微颤，努力让自己平复，而后，声音浅浅地作了番自我介绍。
“栗烟。”
下野导演低头，用中文读了下她的名字，嗓音浑厚而有力。
栗烟笑吟吟地微抬下颌，往他的方向望去，视线相对接之际，听见他沉声开问：“我前几天刚到中国，一下飞机就读到栗小姐的新闻。”
栗烟听着翻译，表情始终平静，她猜测到下野导演会问她这些天新闻的事，于是，很自然地回答：“是我和原公司解约的事，被媒体记者夸张了。”
“是这样吗？江总，你跟栗小姐没有不和？”下野导演同时看向江清墨。
顿时，场内气氛严肃了几分，呼吸骤然停止了般，所有视线都齐刷刷看向他。
男人低笑，停止转笔，不疾不徐地开口，“认识我的都知道，我从不和员工闹不和。”
栗烟松了口气，心领神会，他是帮了自己一把。
下野导演悠悠地“哦”一声，紧接着，栗烟刚张嘴要开口，又被导演的话打断：“那我听说，栗小姐和江总先前也有传绯闻，这是真的吗？”
栗烟本想开始表演的心情，又一次被浇灭。
而且这一问，直接让她如鲠在喉。